村口的大树下。
村民们坐在一起，你一嘴我一嘴的讨论着，就跟那菜市场一样热闹。
“翠莲，你知道的事一向多，你说说，村长叫我们过来干啥呢？”
张翠莲拿着瓜子，嘴巴一嗑一嗑，嗑的飞快。
“我不知道啊，这几天忙着张举人家的事，我跟你们一起忙着，没听说村里有事啊。”
正说着，村长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到大树下的石碾子上站定，清了清嗓子。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连张翠莲嗑瓜子的声音都停了。
"乡亲们，"村长的声音有些发颤，"今儿个叫大伙儿来，是要说个大事。"
村民们安静的看着村长，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村长没有继续说，而是目光看向了人群里的张玉。
张玉一家子也坐在这里，等着村长开大会。
接受到村长的目光，张玉微笑着点点头。
看到张玉点头，村长才笑着继续说道，“大家伙，你们觉得，张老汉，张举人怎么样？”
此话一出，人群躁动。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坐在人群里的张玉。
坐在张玉身边的二赖子，突然身子一个紧绷，这么多人一起看过来，还怪紧张的。
二赖子缩了缩脖子，他用手肘捅了捅张玉小声道，“哥哥，怎么好好的，说到你了。”
张玉神色如常，只是轻轻拍了拍二赖子的肩膀，示意他别慌。
人群里，张翠莲第一个站起来，嗓门亮得能震下树叶子。
"那还用说？张举人是咱们村百年不出的文曲星，那是大人物啊。"
"就是，张举人就是我们村的福星。"
“村长，举人老爷还用说啊，那肯定是顶顶好的。”
张玉听着村民们的夸赞，脸色如常，这些天，光是听这些夸赞的话，他都听了不少。
已经淡了，淡了。
村长笑眯眯的，对于村民们的反应很是满意。
随后他又继续道，“举人老爷说了，要给村里盖私塾，让孩子们免费读书，你们怎么看？”
寂......静......。
大树下，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
村长，“？？？”
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了？
是被震惊到了吗，震惊的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给点意见呐。
村长“咳咳”一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意见，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顿时。
大树下，炸开锅了。
李木匠手里的刨子"咣当"掉在地上，王婶一个没坐稳差点从小板凳上滑下来。
"免......免费？"张翠莲的瓜子撒了一地，"这得多少银子啊......"
村长捋着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好，这才是正常有的反应。
"举人老爷说了，束修全免。"说着朝张玉使了个眼色，"是不是啊，张举人？"
张玉微微一笑，迎着村民们的目光，点点头，“是。”
人群瞬间沸腾了。
几个妇人激动得直抹眼泪，汉子们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好好的，读书，那是有钱人的想法。
穷苦人家，偶尔也会想想，但那都是做梦。
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村里老大爷颤巍巍的站起来，突然朝张玉深深一揖，"老朽代全村孩童，谢过举人老爷大恩呐。"
张玉连忙侧身避开。
“折煞我了，这都是应该的，如今我读书有点小成就，也应该为了村里，做点事。”
“但是。”张玉话锋一转，“我有个要求。”
所有人眨巴眨巴双眼，看着张玉，等着他说的要求。
张家人也是一样，看着站起身的张玉。
这件事他们大概听了一嘴，没想到爹这么快就行动了。
张翠莲是急性子，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哎呦我的举人老爷，你倒是快说呀，急死个人了。"
张玉环视众人，目光在那些躲在家人身后的小姑娘们身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
"我的要求就是......私塾里的学生，不分男女。"
这句话像块热石头掉进凉水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女娃也读书？"
"这......这不合规矩吧......"
"丫头片子读什么书，不如在家学针线，做女红，还能给家里帮帮忙。"
张翠莲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女娃读书，这这这，太离谱了些。
众人知道，张家的小春花在读书，那是张家不缺钱，宠着她。
但想到自家的闺女读书，他们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坐在王氏身边的张春花，皱皱眉。
她听着大人们的议论，轻轻扯了扯王氏的衣袖。
王氏低着头，对上女儿那不高兴的小脸蛋，关心道，“怎么了？”
张春花小嘴撅得老高，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晰，“娘，为什么他们觉得女孩子读书就是离谱？娘会觉得，我读书离谱吗?”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小了几分。
坐在周围的人，偷偷看向王氏，看她怎么回答。
王氏慈爱的摸了摸小春花的头，笑道，“怎么会，我的小春花读书这么厉害，就是有些男孩子，都比不过你，娘为你感到骄傲，自豪。”
张春花的小脸一下子亮了起来，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娘，等我长大了，一定闯出一条路来，以后孝敬您。”
“好嘞，娘就等着小春花长大了。”
母女的对话，让周围的人，都听个一清二楚。
有闺女的，都把目光看向自己的闺女。
那些平日里总是低着头干活的小姑娘们，此刻眼睛都亮晶晶的，像是被点燃了小火星。
读书，举人爷爷说，女子也可以读书吗，她们可以吗？
感受到爹娘看过来的目光，小姑娘偷偷挺直了腰板，小手不自觉的绞着衣角，却又忍不住期待的看向爹娘。
那亮晶晶渴望的眼神告诉他们，她们想读书。
当爹娘的，哪有不喜欢，不疼爱自己孩子的。
只是一向如此，男孩子，总比女孩子要看重些。
毕竟传宗接代，养老送终，那都是要男孩子来完成的。
这么一对比，女子的地位，自然就容易被忽略和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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