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追着问道:“刚才在办公室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钱中兴小心斟酌着说道:“从症状上看,定为心肌梗死的结论没什么问题,但还有一些因素也会造成这种症状。”
“比如?”
“比如摄入毒素。”
“什么样的毒素?”方梅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条石凳,示意他坐下说。
“我在美国留学时,我的老师曾在二战期间为美国军方研究过化学毒剂,他曾经给我讲过一些案例。其中,蓖麻毒素造成的中毒症状很像这种症状。”
“您能详细说说吗?”
“蓖麻毒素是从蓖麻籽中提取的植物蛋白,它具有强烈的细胞毒性,属于蛋白合成抑制剂或核糖体失活剂,诊断和治疗都很困难…”
“嗯……您能尽可能通俗一点吗?”
钱中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蓖麻毒素会损伤内脏器官,并凝集红细胞,抑制麻痹心血管和呼吸中枢,只需几毫克即可致人死亡,而且死亡症状很像心肌梗死。由于毒素极其微量,很难发现,因此美国特务机关曾把它作为暗杀手段来掩盖死因。”
这段话瞬时让方梅心里一跳,引起她高度警惕:“致死时间有多长?立刻致死吗?”
钱中兴摇摇头:“不会立刻致死,摄入后会引起呕吐、腹痛、高烧等中毒反应,致死时间与摄入量有关系,一般在12到36小时不等。”
方梅“腾”地站起身,她马上想起黄非在死前一天曾经说肚子疼,以及那摊床前已经干了的呕吐物。
“钱老师,您去过黄非死亡的现场吗?”
“没去过,听说大丰县局的法医去了,可解剖是我做的。”
“您怀疑的这个原因怎么没有写到尸检报告里?有没有向你们局领导汇报过?”
钱中兴看到方梅的反应有些紧张,嗫嚅地说:“我们法医室的设备没有办法检出毒素,嗯…没有确凿的数据依据,我……也没办法写,刚才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是我联想到的;也碰巧,以前导师讲过.....另外…...另外,我只是个…聘用人员,怕说多了。又联系到…以前在美国的事。”
方梅理解地点点头,接着说:“我到农场了解过,你说的这些反应症状,黄非都出现过,在他床头还有一些呕吐物,已经干了。”
他们三人向殡仪馆门口走去,方梅又说:“我从现场还提取了一些证物,有茶壶、茶杯、床单、枕巾,还有一张包过糕点的包装纸,你能不能都检测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你还可以让大丰县局的法医把那摊呕吐物也提取过来。”
“可以,但您要先跟局领导说一声。另外,我不敢保证能有所发现,我说了,我们法医室设备条件比较差,如果您有办法,最好能把检材拿到条件更好的地方去查。”
“国内什么地方设备条件好?”
“比如中科院上海药物研究所。”
方梅默默点点头,心里暗自庆幸遇到了钱中兴,突然问:“钱老师,您专业这么好,愿不愿意借调来我们省厅工作?”
钱中兴一愣:“这…我可说了可不算,要领导定。”眼神却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方梅:“你们领导那儿你不用管,你要是愿意,剩下的事我来办。”
钱中兴轻轻点点头。
“还有,今天您说的情况非常重要,对谁都不要说,包括你们局领导。”
钱中兴再次点点头。
方梅一行人依旧坐着挎斗摩托车回到市公安局,正碰上从礼堂散会出来的局领导班子的几个人,钱中兴赶忙上前介绍方梅和小顾。
公安局长热情地把方梅和顾海滨请到局长办公室,方梅拿出介绍信和工作证,简单说明了来意。
公安局长姓严,苏北人,一米八的个头,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哎呀,一处的,你是郭曼国的兵啊?可你说话不像广东人啊!”
“我是北京人,50年代调到广东省厅的。局长认识我们郭厅长?”
“我以前是新四军的,后来在华野敌工部工作过,解放后转业做公安工作,老郭那时在华东社会部,给我们讲过课。我认识他,他不一定认识我,哈哈哈……”
秘书敲门进来打断了局长爽朗的笑声。
“严局长,刚接到大丰上海农场打电话报过来的一份名单,说是要转交给广东省公安厅的方副处长。”
严局长一努嘴:“喏,她就是方副处长。”
方梅急忙说:“对,是我让他们统计的,那几天到访和离开农场的人员名单。”她站起身,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纸条,急切地看起来。
纸条是电话记录的,抄写得很工整,名单并不长,只有九个人,但姓名、性别、来场住处及去向都备注得清清楚楚,方梅心里不禁暗道:场长到底是老公安出身,一点不含糊。
严局长交待秘书:“中午在食堂安排一桌客饭,我要请方副处长和上海市局的同志吃个便饭,把施副局长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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