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船离岸,先前提着白纸灯笼的老仆却没有进舱,而是走到船头,将那盏白纸灯笼挂在船头的竹竿上,又点起一柱红香,坐在旁边默默守候。
中年妇女瞧得稀奇,忍不住压低声音,“他这是在做什么?”
小胡子闻言略微思忖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某种镇压邪祟,护佑平安的法门。”
“这河里……不太平啊。”
不消他说,其实顾离也早有感觉,在这呜呜呼号的河面阴风之中,从一开始,似乎就被他听出了一些杂糅在其中的,别样的东西,竟似有什么人低声呜咽一般,久久不息。
从船篷中向外望去,烟波浩渺的河面,不知何时,雾气竟然渐渐地再次合拢,即便阴风猎猎,竟然也无法将其吹散,反而有着愈来愈浓的趋势。
而原本坐在船头的老仆,此刻也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给这本来诡谲的气氛,又增添了几许不安。
船依旧在走。
白纸灯笼被吹得呼啦作响,但始终没有熄灭,引着小船穿行在雾气之中,而那黑暗中一点忽明忽暗的红香,则似乎驱散了周围的阴冷,令其无法近身。
船外风浪诡谲,船身却还是稳稳当当,只是微光之下,映照出许多张或是不安,或是犹疑,或是深思的面孔。
有好几次,秃顶男人仿佛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起身说话,都被小胡子拿眼色阻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白纸灯笼,红香明灭,在这诡谲的河面上,撑船人和老仆不过是故事的引路人,等到了那个所谓的白府,真正的任务提示恐怕才会出现。
一路摇摇摆摆,也不知道船行了多长时间,直至透过船篷,再次看到成片的芦苇出现,众人这才意识到,小船终于快要靠岸。
划船人换桨为竿,点着水底,再次将乌篷船调转方向,以便客人上下,不待小船完全调头,早就按捺不住的秃顶男人已经站起身来,在摇晃的船身中朝着船尾走去。
就在他刚刚跨出船舱的一刻,脸色却是忽地一僵,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看见了,不远处的水浪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隐一现,快速地消失在黑色的水面。
“你在看什么?”小胡子也走了过去,看到秃顶男人定定地注视着水面,似乎脸色有些不太好。
“没什么。”秃顶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他并不确定,浪花翻涌,也许只是自己看错而已。
这片刻时间,船家已经铺好了跳板,这时顾离注意到,船头的一柱红香也刚好燃尽,老仆取下白纸灯笼,再次在前面引路,带着众人下船上岸。
周围的芦苇荡中,忽地有火光亮起,在火光的映照下,露出了两辆马车,马车旁边,各自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马夫。
才下了船,马上又要坐车,看来这河湾镇距离并不近,不过这一次,白纸灯笼并没有被挂在马车前,而是直接熄灭收入车中,看来这一路没有什么风险了。
两辆马车,九个人,肚腩中年,小胡子自然而然地跳上了老仆所乘坐的马车,秃顶男人和中年大妈也趁势挤了上去,其余几人只好上了另外一辆。
而那小胡子男人,在上车之前,终归走过来,提醒了他们一句。
“多看多听,少说少做,先过去看看情形,一切让我们来应对。”
几个人点了点头,于是也上车了。
一路沉闷无话,车行了一段,顾离将旁边遮挡的帘子挑开一角,远远地,看到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马车离开了荒僻阴冷的芦苇荡,渐渐走入一座街镇之中。
这或许就是老仆之前提到的河湾镇。
沿途灯火逐渐密集,街道上谈话声,马蹄声,笑声逐渐入耳,随着车马走得近了,街道两旁的景况也愈发地清晰。街边亮着灯笼的,多是些酒楼、客栈、茶肆一类的建筑,而在灯火映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依稀可见不少或坐或卧的人影,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便如同幽暗中的鬼魅一般。
又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前面灯火逐渐稀疏,道路却开阔起来,随着马蹄渐缓,外面突然有人开口:“到地方了。”
顾离掀开车帘,只见外面露出一块宽敞的地面,由青石板铺成,石板路面的尽头处,矗立着一座深宅大院,深黑色的油漆,暗红色的大门,门梁上悬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也是白纸糊成,上面各有一个大大的奠字。
这家人府上正在办理白事!
顾离正在惊诧,马车却没有停下,而是绕开大门沿着围墙继续前行,又走了几十米,才在一处巷道停住。
清冷的夜风中,只见旁边的高墙上虚掩着一扇黑色小门,此刻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提着灯笼的护院站在门口迎候。
这条巷道应该是白府的偏门,老仆虽然称呼他们客人,但却并没有从正门进入,可见骨子里是瞧不上的。
“都随我进来吧。”老仆低声说了一句,从护院手中接过灯笼,带着大家从侧门进入,刚一迈进院子,众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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