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的鳄鱼钩卡在了树根上时，许褚正趴在水洼里，与三条幼鳄对峙着。
金鳞鳄王的尾迹在淤泥中忽隐忽现，沿途还撞翻了三处猎人的陷阱。晨雾里飘来了硫磺味，两人同时抽动了一下鼻翼——那是他们特制的麻药标记。
“东南！”许褚扯断了缠在脚踝上的水草。典韦却往西面甩出了响箭，说道：“听声辨位，你懂不懂？”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鳄王突然从芦苇荡里窜了出来，典韦的护心镜在它的牙缝里反射着冷光。
许褚掷出麻药囊的那一瞬间，典韦踩着鳄背跃了起来。金鳞鳄王猛然摆头，护心镜飞向了半空，被三条跃起的鳄鱼争抢撕咬着。典韦凌空劈叉，夹住了鳄王的脖颈，许褚趁机将十斤麻药灌进了鳄王的喉咙里。
鳄王沉入沼泽之前，尾巴扫飞了许褚的腰带。当秦羽带着铁索网赶到的时候，两人正光着屁股在泥潭里摸鳞片呢。
“金鳞褪了！”许褚举起了巴掌大的碎鳞，典韦从淤泥里拔出了镶金护心镜，说道：“这麻药够它睡三天了！”
午时三刻，鼍龙甲工坊里响起了锻锤的声音。金鳞鳄王在铁笼里鼾声如雷，每一声呼噜都能震落房梁上的积灰。
典韦和许褚蹲在褪皮架旁边啃着烧鸡，赌今晚鳄王是先褪下头甲还是尾甲。
笼子里忽然传来了裂帛的声音，三片金鳞随着鼾声飘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秦羽刚铺开的图纸上。
秦羽盯着桌案上泛着金光的鳄鱼鳞片，手指轻轻敲打着地图边缘。
打造鼍龙甲所需要的原料缺口，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心里，现有的金鳞鳄数量，连所需的十分之一都凑不齐。
他突然挺直了腰板，漆木座椅在地面上拖出了短促的摩擦声。
“来人！”他朝着门外沉声喝道。亲卫听到声音，立刻闪身进来，这时他正拿着朱砂笔，在地图上扬州的位置重重地画了个圈，说：“去传卢文纪，要快。”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位官袍上沾着泥点的中年文官，快步跨过了门槛。
卢文纪刚要行揖礼，就被秦羽抬手制止了，秦羽问：“广陵郡现在有多少个分领地？”
“回主公，有十二处。”卢文纪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他看到了桌案上堆着一摞鳄皮硝制的图纸，心里隐约猜到了秦羽的来意。
“两个月内，要扩充到两百处。”朱砂笔尖在宣纸上戳出了一个深红的印记。
卢文纪听了，喉咙动了动，掌心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广陵郡河汊交错，既有肥沃的滩涂，也有水匪到处横行，要扩充到二十个分领地都困难得像登天一样。
“三百名谢氏门客、五名杨家将，还有两万水手，全都调给你。”秦羽给出的这些支持，让卢文纪的瞳孔猛地一缩。
谢家门客可以帮忙管理分领地，杨家将更是掌管着边境防务，看来主公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杨延昭接到调令的时候，正在校场操练骑兵。
这位习惯使用银枪的将军，抖开了羊皮卷，浓密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他转头对正在擦拭铁弓的七弟说：“老七，你那火爆的性子可得收着点。到了广陵，一切都要听卢大人的安排。”
三天后，运河码头上的热闹场面，让沿岸的百姓都瞪大了眼睛。
两百艘艨艟战船首尾相连，船帆上黑底金纹的“秦”字旗猎猎作响。
船头站着的那些汉子，肌肉结实，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水光，他们都是常年在黄河上讨生活的船工，单臂就能拽住失控的货船。
卢文纪站在了望台上，看着像龙一样蜿蜒的船队拐进了支流。
他展开杨延昭递过来的水匪分布图，手指在江心岛的位置用力按了一下，说：“这群水匪劫了我们三批建材，不能再忍了。”
“我带人去打探一下虚实。”杨延嗣把铁胎弓甩到了肩头上。
当天夜里，二十条小船悄悄地滑进了芦苇荡。
船身涂着黑泥，就连摇橹都裹上了棉布。
他们在潮湿的芦苇丛里趴了两天两夜，终于摸清了水匪换岗的规律。
“寅时三刻，东边的哨塔会交班。”杨延昭用匕首在沙地上画出地形，说：“岛的南侧有一条暗流，大船进不去，但是咱们的走舸吃水浅……”
一天后，三十艘满载丝绸的商船，大张旗鼓地驶过主航道。
桅杆顶端的青旗在江风中翻卷，甲板上堆着的樟木箱故意没有扣严实，露出了半截蜀锦。
藏在礁石后面的水匪哨船，立刻吹响了牛角号，二十多条快船像蝗虫一样扑了过来。
“收网！”杨延昭站在旗舰的船楼上，猛地一挥手。
那些看似慌不择路的商船，突然调转船头，藏在底舱的拍竿一下子竖了起来。
与此同时，潜伏在支流的大力水手点燃油罐，裹着火油的箭矢像暴雨一样倾泻而下。
江心岛方向升起的浓烟，让正在战斗的水匪头目心慌意乱。
杨文保带着五百名精锐士兵，趁他们防守空虚，攻了进去，把留守的一百来个匪徒逼到了绝壁边缘。
混战中，杨宗保眼尖，发现岩缝里藏着一条暗道，里面堆满了抢来的生铁和桐油，这些正是建造分领地急需的物资。
捷报传回来的时候，卢文纪正在新开辟的鳄鱼塘边巡查。
他展开带着火药味的信笺，紧绷了一个多月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远处的河湾里，大力水手们喊着号子竖立栅栏，还在制高点架起了警戒哨，杨延顺带着骑兵队在各个工地之间来回穿梭。
“第三十个分领地定在明天挂牌。”亲卫捧着册簿走过来的时候，卢文纪正把奏报封进铜筒里。
他望向北方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千万副金鳞甲在阳光下闪耀。
江风掠过新栽的柳树林，带来远处船工们夯地基的沉闷声音，一声一声，就像擂在他心口的战鼓。
在这声声战鼓般的夯地声中，大秦镇向着打造鼍龙甲、提升实力的宏伟目标，又坚实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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