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发改委先遣小组提前两天抵达汉州；
市、县两级接待工作小组进入“战时”状态；
从会场布置到路线推演，每个环节都经过十数次演练……
经过一个月的缜密筹备，国家发改委工作组终于来随远调研了。
唐烨站在人群的后方，望着悬挂的红底横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失落感。
即便已是副处级干部，但是在这类国家级考察活动中，他不过是庞大机器上一枚微小的齿轮。
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调研现场，韩光耀作为县委书记，也只能站在大队伍的侧后方。
摄像机的镜头始终锁定在带队领导的肩颈以上。
唐烨站在人群的倒数第三排，忽然理解了"洪流"二字的重量。
个人的所有努力，在此刻都化作了汇报材料上的一行行数据。
调研工作紧凑如鼓点，工作组没有吃饭，便赶往下一个城市。
当考斯特的尾灯消失在高速入口，唐烨才发现自己的衬衫被汗水浸出了盐渍。
随后，省发改委工作组和市里的工作人员也离开了随远县。
一时间，之前的喧嚣归于平静。
忙碌那么多天，仔细一算，工作组只停留了不到一小时！
这种落差感，令人觉得有些彷徨。
回到办公室，唐烨将林恒喊了进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跟您比起来，我这算什么。"林恒挠了脑袋，笑着说道。
唐烨忽然想起一件事。
"听说你申请调来随远，是因为女朋友在乡镇小学教书？"
"是啊，"林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分在城郊小学，离县城二十公里，平时就周末能见一面。现在放暑假，她回老家了......"
唐烨拨通赵彬的电话："赵主任，有件私事想请你帮忙。小林对象在乡镇小学，能不能协调一下，调到县城学校？"
赵彬愣了半秒，随即语气变得十分肯定："唐县长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挂了电话，唐烨看向怔在原地的林恒，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事办妥了。以后不管生活还是工作上有难处，都可以跟我说，但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越界。"
林恒望着桌上堆叠的厚厚材料，想起跟唐烨熬过的每个通宵。
他忽然觉得，跟着这样的领导，虽然每天累得像条狗，但特别值得！
林恒回到办公室座位，迫不及待拨通女朋友的电话。
"亲爱的，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唐县长亲自给政府办赵主任打电话，要求把你调到县城学校。"
"真的吗？太好了！"听筒里传来女友激动的声音，"你这一个月总不回电话，晚上也不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变心了......"
林恒哭笑不得，连忙安慰："对不起，最近实在太忙了。为了应付国家发改委调研，唐县长整整一个月都没回家。咦，你怎么哭了！"
"我太激动了。"女友抹着眼泪，"以后能天天见到你了，我特别没有安全感，怕你会不要我。"
"傻丫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林恒也有些感动，"好了，我还得赶一份材料，晚上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林恒长舒一口气，默默给自己鼓劲。
要以唐县长为榜样，做个能干大事的人。
……
唐烨驱车驶回云湖院子，杜曦早已在门廊下翘首等候。
待他将车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扑进怀里。
萧芹望着相拥的两人，眼角难掩笑意。
唐烨从后备箱取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鳜鱼，转向萧芹道：“妈，今晚让我露一手吧。”
萧芹微怔，随即蹙眉：“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能让你下厨？”
“今天必须我来。”他语气很坚定。
换好鞋后，唐烨径直走进厨房，操起菜刀处理鳜鱼，刀锋起落间，鱼鳞飞溅如雪。
杜曦凑到母亲身边，得意地眨眨眼：“怎么样，我老公比你老公勤快吧？”
萧芹没好气地瞥她一眼：“那是我心疼你爸。你爸厨艺也好着呢，只是我不给他机会罢了。”
门铃声忽然响起，萧芹走过去开门，发现是沈明成与陈兰。
沈明成朝厨房望去，眼中闪过讶异：“哟，小唐亲自下厨？不知手艺如何。”
萧芹眼中满是骄傲：“小唐的手艺很好，你们有口福了。”
沈明成走到厨房门口，见唐烨刀工利落，忍不住点评：“刀工很不错啊。”
唐烨手下不停，淡笑道：“偶尔下厨，见笑了。”
沈明成没有离开厨房，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国家发改委刚去随远考察完，结果怎么样？”
唐烨哪里不知道他的目的，很无奈地说。
“随远的底子你清楚，我们就是去凑个热闹，没敢想拿国家级引导资金。”
这话让沈明成心里舒服了。
近来汉州官场都在议论随远的变化，他与韩光耀的暗中较量本就胶着，此刻听闻唐烨没信心，心中顿时没那么担心了。
在他看来，随远想拿下国家发改委的项目，无异于痴人说梦，与中六合彩的概率相差无几。
半小时后，唐烨将五道菜逐一端上餐桌。
这时，杜成峰也回来了。
"今天唐烨亲自下厨。"杜曦眼带笑意，向父亲炫耀道。
杜成峰饶有兴致地坐下。
"那我得好好尝尝唐烨的手艺。"他夹起一筷清蒸鳜鱼送入口中，故意气女儿，"不难吃，食材很新鲜。"
杜曦白了父亲一眼："没说到重点，明明是唐烨的厨艺好。"
沈明成脸上带笑，心里却是暗想，唐烨做的鳜鱼味道还行，但跟饭店大厨相比，终究差了几分火候。
饭后，三人坐在院内纳凉喝茶。
沈明成突然问道："姨夫，汉星集团项目快出结果了吧？"
杜成峰抬眼淡淡一瞥："月底才能公布。"
沈明成还打算追问更多信息。
唐烨知道杜成峰不会透露，便笑着为杜成峰化解。
"姐夫，你何必这么心急呢？以天陵县的实力和你的资源，根本不需要担心，非你莫属！"
杜成峰喝了口茶汤，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唐烨对沈明成一直采取捧杀策略。
至于沈明成并不知道这一点，反而挺享受。
这小子处理人性和情绪越来越老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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