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贴着海面升起时，骨舟残骸上的冰玉棺突然发出龟裂声。小鱼抓着浮木的手腕青筋暴起，胎记处的优昙花苞裂开细缝，第九十八道怨魂的嘶吼在她耳膜上撕开血口。
“还差一个……”温九娘的残魂在浪尖尖笑，玉蝉蛹的裂缝中爬出银丝，缠住小鱼的脚踝，“你猜最后一道魂，是阿樵还是沈墨瞳？”
阿樵的青铜莲灯沉在十丈外的血浪里，灯芯处的琥珀婴孩已碎成粉末。他徒手扯断三根袭来的优昙花根，疤痕处的梵文锁链却突然僵在半空——怀素金身的骸骨正浮在血月下，袈裟碎片拼成的右手捏着陆砚卿的喉骨。
“你偷的不止是梵瞳。”骸骨的眼窝中，沈墨瞳的左眼球突然转动，“万历三年的盂兰节，你在祭坛下埋了什么？”
陆砚卿的青铜伞骨突然炸裂，伞面《描骨谣》的残页纷飞如蝶。一片碎纸掠过小鱼眼前，她看见自己穿着嫁衣跪在祭坛前，陆遗舟的琉璃手指正将玉蝉蛹塞进她后颈的胎记。
“时辰到了。”陆遗舟的声音从血月中传来。十万复眼同时收缩，映出三百具冰玉棺的虚影——每具棺椁都在渗出银粉树脂，树脂中裹着个优昙花根缠结的人形。
沈墨瞳的银丝绞住温九娘的玉蝉蛹：“你养了二十年的花根，要的不仅是九十九道魂！”虎斑贝碎片扎入蛹壳，映出更骇人的画面：万历四十年的祭坛下，三百根优昙花根缠着一具青铜棺，棺盖上刻着“十载之约，根断魂归”。
阿樵突然呕出一口青血，梵文锁链寸寸崩断。他扑向怀素金身，徒手掰开骸骨捏着陆砚卿的手指：“你早知道祭坛下埋着什么东西！”
骸骨的眼球突然爆裂，沈墨瞳的左眼滚落甲板。瞳孔中封存的记忆如潮水涌出——二十年前的雨夜，少年陆遗舟领着她在祭坛下埋棺。青铜棺开阖的瞬间，她看见棺中躺着穿香尸衣的自己，脊椎处缝着“癸未年七月初七”的银丝。
“第七盏灯油……是你们自己！”沈墨瞳的尖叫混着血沫。优昙花根突然暴起，缠住她空洞的左眼窝往青铜棺拖拽。小鱼腕间的金印突然灼穿皮肉，胎记处的花苞彻底绽开，第九十八道怨魂的嘶吼震碎了最近的冰玉棺。
阿樵的指尖抠进青铜棺缝隙时，棺中突然传出指甲刮擦声。那声音像是数百根白骨同时抓挠棺壁，混着沈墨瞳记忆里的尖叫在颅骨里炸开。他后颈的疤痕彻底崩裂，梵文锁链绞住从伤口钻出的优昙花根，青色的汁液喷溅在棺盖上，蚀出"；根断魂归"；的符咒。
"；你养的这些脏东西……"；阿樵的膝盖砸在棺椁边缘，掌心被青铜刺破的血浸透符咒，"；连怀素的骨头都啃！"；
棺盖突然弹开半寸，腐臭的香气裹着银丝扑面而来。沈墨瞳的银丝绞住三根袭向小鱼的傀线，虎斑贝碎片扎进自己左眼窝："；看清楚！这里面是什么！"；
空洞的眼眶对准棺内，残留的瞳术强行撕开幻象。小鱼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躺在青铜棺底，脊椎处缝着的不是银丝，而是三百根优昙花根——那些根须穿透冰玉棺群，正连接着陆遗舟琉璃身躯下的玉蝉蛹。
"；他们用我的魂养花根……"；沈墨瞳的银丝突然绷断，虎斑贝坠入血海，"；养了二十年！"；
陆遗舟的琉璃手掌按在棺沿，指尖的傀丝缝住小鱼的胎记："；姐姐，你该谢谢我。"；玉蝉蛹的裂缝中爬出银丝，将她的手腕钉在棺椁内侧，"；要不是我把你的魂分给三百具冰玉棺，优昙花根早把你啃干净了。"；
血月突然暴涨，十万复眼淌下的血泪在棺中凝成漩涡。小鱼挣扎着摸向发间的木簪，裂纹处渗出的树脂突然裹住手指——是温九娘残魂的冷笑："；你以为阿阮给你留的是护身符？"；
棺底的"；沈墨瞳"；突然睁眼，瞳孔中映出祭坛下的青铜柱群。每根柱子上都绑着穿嫁衣的少女，优昙花根从她们心口钻入，在柱顶结出血色花苞。而站在阵眼的温九娘，正将阿樵的梵文血浇灌在第三百根青铜柱上。
"；这才是十载之约……"；陆遗舟的琉璃身躯浮现裂痕，"；每根柱子都要喂九十九道魂！"；
阿樵的拳头砸向棺中幻影，怀素金身的骸骨突然暴起。袈裟碎片裹住他的手臂，梵文血凝成刀刃刺入陆砚卿的眉心："；孽徒，你兄长偷的何止是梵瞳！"；
青铜伞骨炸开的碎片中，浮现出万历三年的雨夜——少年陆砚卿跪在祭坛前，将怀素剜出的左眼塞进优昙花根。花蕊处结出的不是果实，而是个蜷缩的琥珀婴孩，眉眼与顾青盏分毫不差。
"；你拿大师的眼珠子养器灵……"；沈墨瞳的银丝绞碎三根傀线，"；难怪观音泪会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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