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真是可笑至极,有谁能拦住她的想法吗?但听到后面一句就立马松弛下来,又叹了口气就歪在沙发上了。
志平这才稍稍平静下来,给家里打了电话。他尽量平静地对父亲说,你有空就来一趟吧,大爷和姐夫他们今天盘点库存,可能要重新分配股份,你就来一趟吧?
父亲哦一声表示明白,又问阜阳老侉还在吗?
“走了走了,你过来就好,不用带什么花生啊,蔬菜的了。”
“好的好的。”
父亲过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一只鸡,他说大爷难得来一趟,杀只鸡烧烧。晓月接过父亲的菜去厨房,微炉上炖去了
大爷和天健已经在仓库里一张一张的数起瓦来,把每袋卤片,每张瓦,连每个板凳都算进去了。志平也跟着父亲说了大爷大婶的意思,父亲举双手赞成“好的好的,粉丝也完了就分完拉倒吧。”
父亲说完又看了一眼儿子,想到这半年来志平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禁不住心里一阵难过,眼泪都快下来了。
志平转身离去,他最怕父亲白发苍老,一副消瘦的脸庞,还要为他难过的眼泪汪汪。他看了也会绷不住的。
半天父亲才走进办公室,客客气气的招呼大爷坐下来喝茶,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好意思地听着三个股东在提出各种的拆分方式,大婶又不发声了,只静静的在一旁听。
父亲的意思是志平全部退出,一分钱不要,产品给姐夫大爷,因为瓦便宜点也能卖掉,能回收一些成本。
原材料给志平,以后做也好,不做也好,不能让大爷姐夫吃亏。
没想到大婶提出按当初比例,“分材料,分工具,分搅拌机,切割机也分,要分就分个彻底干净吧,石粉给小平子一个人干嘛,又不能做了!”
大家面面相觑,但大婶这样发话了,大爷也就不作声了,默默的说了一句:“那都听她的。”
于是大爷除去那些没缴上的一万块钱,按比例分走瓦片,卤片和所剩不多的几包镁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婶说去镇上找车就掉头走了,大爷一个人留在那里吃着晓月烧的土鸡。
下午大婶带了一辆货车和几个搬运工,很快就把卤片和瓦片全部装进车里,像是憋了一股怨气,一直不跟他们多话,只在车两边转,远远的看着。
等最后一张瓦片装进车里时,大爷爬进车斗里,对着父亲说了一句:“啊,走了啊”。
大家都没听清楚大爷说什么,不像是临走打招呼,云姐说难道他们想换一个地方生产?反正技术也会了,原料也知道了,生产出来就会有人要的。
天健摇摇头,说:“不大可能,大爷一生就怕求人,不可能去跑市场,又不肯钻,哪里会去做瓦?”
“那这些东西拖到哪里去呢?”云姐的疑惑也是每个人心里的疑惑。
父亲挥挥手手说:“就别猜了,干这件事就是个火坑,火是小平子挑起来的,剩下的天健和大姐的钱,现金还剩多少,不够就打个欠条吧?”
天健看了看二叔说:“这事也怨不得小平子,任何事都有风险的,有赚钱也有亏本,我们都能接受。剩下来的材料瓦片小平子拿去,明年抽空跟晓月俩人把材料做完,缺什么东西就买一点吧,剩下的几千块钱现金我们也不拿了,你就算一个资产总账就好了。”
志平心里一热,他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看出人和人的不同。
云姐也说什么时候瓦卖掉,再把这个钱还上。志平清算完毕,一共块钱,要打个欠条。天健就拦住,说“不需要写欠条,本身你也不欠我们钱,只是我们合伙办厂失败了,你帮我们处理善后,等瓦卖了再把钱补上,你就写一张说明好了,把事情叙述清楚就行,以后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也就明白怎么回事”。
这话说的父亲连连感慨,天健这孩子太厚道了。
看着天色渐晚,父亲也要起身回家了,他回头告诉天健和大姐,他们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吧,这些事情也终于结束了,大姐说她明天就回。
天健暂时不想回去,跟志平在这里多待几天,父亲习惯了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推自行车匆匆往外去了,到门口时他回头对志平说了一句:“别想太多了,多休息,保重身体要紧。”
志平大声说“好”,他心里太清楚了,自从生病以后,一家人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保重身体。
这一番的折腾到今天,这个结局对父亲来说与其说是失败的残局,倒不如说是胜利的曙光,哪怕回老家种地比受这份罪好。
第二天一早云清清爽爽的坐车走了。姐夫回到办公室,这才跟志平说:“我不是不想回去,马上都快过年了,哪个不想回家团圆,只是自己从粮站辞了职,现在搞成这样,肯定不想回去了,呆在家里发愁,还不如在这里陪着你晃荡!”
姐夫也说到这次失败的教训:“一是亲戚之间不能合伙,因为都太熟悉了,遇到问题还有辈分差别不好直说。大爷就认为他可以说你,但不能说我,所以放弃后来追加的股份。二是每个人因为年龄不同,阅历不同,经历体力都不同,你感觉兴趣的,他表示瞧不上,你认为无所谓的,他很慎重。三是亲戚之间没有规则,即使制定了规则,他也可以不执行,而你没办法,亲戚之间遇到任何事情都会复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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