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攒下的三万五千两,里面只大概五千两是他本人的分成,剩下的三万两,有二万两本是楚王府典簿的,还有一万两是现任巡检的。
只瞬间,陈吉发就思考明白,临近年底,郑举人拿这笔钱出来给他,讨要两个儿子,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要他动了心思,拿了这笔钱,郑举人便可以哭惨赎出儿子,然后转头再去楚王府告上一状,说是陈吉发抢占了这笔小金库,而且事情有败露的可能。
楚王是出了名的贪婪爱财,不讲道理。他年轻时就敢当街打杀朝廷大员,三品巡抚,若是真认定了陈吉发黑吃黑吞了他的银子,弄死小小的举人陈吉发,对他来说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原来,郑举人真正的靠山在这里等着呢。也难怪他此前不动用这层关系,勾结藩王可是大罪。虽然利益当头,也没人真的当这个罪是个大事,但如果公开出来闹,楚王如此刻薄贪婪之人,定然不会为他说话。
但私下里吞了银子就两说了,因此,郑举人琢磨出的这个计策,不能说不毒辣。
陈吉发让徐成洛继续派人盯住郑举人,就在此时,徐成洛的跟班,那个唤作李六的游手进了屋,冲着两位拱手。
“两位哥哥,镖局报告,在码头发现了可疑人物,想请二位去看看。”
“什么可疑人物?闹事的泼皮抓了报官就是。”徐成洛不以为然。
“不似泼皮,是个老先生,带着忠仆,举止文雅,谈吐和气,执勤镖师说,像是位私访的大人。”
“哦?”陈吉发来了兴趣,“前方带路。”
从苏家湾出来,陈吉发一路琢磨着究竟是谁,等跑了十来分钟,便看见牛车上的邓来鸾主仆二人。
邓推官自然是没见过陈吉发,不过陈吉发见过他,此前郑大少的那个案子,虽然是白役送的文书,但为了保险起见,陈吉发也同赵坤兴打听过邓推官,还在府衙对面的茶楼远远见过一面,因此,见到来人是邓大人,陈吉发连忙下马,恭敬问候。
邓来鸾见自己已经被认出来,便干脆受了他的礼。
“江夏陈子安?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是今秋的举贡?”
一个府的秀才大概五六百人,但举贡只有数十人,因此,今秋举贡的名字,邓来鸾大概有些印象,却不曾听说有个叫陈子安的人。但听他自称“学生”,能在府城官员面前自称学生,便应该是举贡。
“大人明鉴。学生陈吉发,恩师赐字子安。”
“哦!原来就是你。”邓来鸾笑着捋着胡子,“刘勷来府里报事,对你推崇备至。上次去拜访提学王志坚,老夫鲜少见他夸人,却提到你的丹青实属一绝,不可多得。今日来此地查看,的确政通人和,欣欣向荣,不仅流民归引入哨,平平安安,十里八乡的青壮后生也都被组织起来发家致富,不可多得,不可多得!”
被邓来鸾如此当面夸奖,陈吉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些事情的确是他呕心沥血,又借鉴学习了未来数百年先进管理经验的结果,倒并不用不自信。
而且,如果大人们对这套做法看重,愿意推而广之,造福更多乡民,那么对于想逆天改命,拯救乡民的陈吉发来说,当然是好事情。
“大人谬赞,都是乡民共同努力的结果。不过,苏家湾及周边村湾的经验,目前已经较为成熟,明年,学生打算向刘县尊建议在江夏推广。除了引流入哨,田亩劳力入股建合作社,农会组织佃农贫农赚工分学生产技能,商会组织货物生产和周转,这些事情都可以做起来。江夏本来就是上县,底子好,若是能把财富周转运作起来,明年税收增加两成不是问题。”
听到陈吉发如此说,邓来鸾眼睛一亮,拉起他的手道:“一路听说了好些合作社、农会的事情,如今既然你来了,便同老夫好好讲讲!”
“大人不妨去苏家湾小坐。”陈吉发笑道,“学生带大人四处看看,边走边聊。”
“哈哈,那自然最好!”
陈吉发带邓来鸾到苏家湾考察,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事实上,见到邓来鸾那刻,他便想着下步该如何处置此事。
陈吉发知道,中举之后,刘勷县令对自己的支持便不足以支撑他事业的扩张,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给武昌府的要员留下深刻的印象,像刘勷那样继续支持自己,就算明年刘县令高升离开江夏,苏家湾的事业也不会受阻,反而会蒸蒸日上。
当然,如果明年春闱陈吉发中了进士,那又是另一番光景。只是,即便熟知历史,拿到春闱的考题,进士考试也不仅仅是学术水平的考量。政治派系、家世、金钱,缺一不可。
陈吉发除了金钱暂且有保障,其他的一概没有,进士之途,极为困难。所以,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邓来鸾果然对此感兴趣,这便走出了好的开头。
还未及苏家湾,就看见大片荒地上忙碌非常,成排的木板房已成雏形,再往远处,有些已完工的木板房内,各种原料和成品被如龙的车队运送来去,数以千计的各色人等川流不息,让初冬的大地都似乎有了热烈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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