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憨闻言一怔，手中的茶杯悬在半空，茶水微微晃动映出他困惑的面容。
他实在想不明白，魏小刀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带兄弟跟自己混？
这个念头刚一在他脑海中盘旋，便激起一连串疑问。
混啥？
混黑社会吗？
要知道在这个严打风头正紧的年代，就连街口卖水果的老王恐怕都懂得"扫黑除恶"的标语是什么意思。
涉黑？那不是找死吗？
李憨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仿佛在这一刻，便已经感受到严打所带来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但……真要拒绝吗？
他能够看得出来，对方说这话是真心的。
“刀哥，你确定要带着这些人给我办事？”
李憨斟酌着词句，再次朝对方确认了一遍。
“是，我确认！”
没有任何犹豫，魏小刀再次狠狠点头道。
李憨：“……”
他彻底无语了。
但旋即，又发起愁来。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现在的自己除了帮父母照看百货店，连最喜欢的进山狩猎都很少去了。
——如今，要这么多人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重操旧业？
其实李憨心里清楚，从南方沿海城市进货回北方卖，肯定是能够赚到大钱的。
只要安排的妥当，想大发一笔轻而易举……
此时，李憨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上一世所见到成群结队的人从南方倒腾电子表、牛仔裤的热闹场景。
那时候，火车站都弥漫着脚臭与汗水的气味，无数人像候鸟一样穿梭在一节节绿皮车厢之间，每个人随身都会带着大包小包的……
想想都明白，
不赚钱，谁这么疯狂？
李憨十分相信，以自己的见识和经验，再干这行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关键是，妻子没几个月就要临产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每天能准时回家，幸福的跟媳妇腻歪在一起。
什么赚钱，什么发财，一点点都不在乎……
所以……
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彪子这个看似鲁莽的汉子，此刻眼神却格外清明。
“李憨……”
他犹豫了下，突然改口：
“不，从今天起我就叫你憨哥了……”
他这声"憨哥"叫得郑重其事，却让李憨后背莫名一紧，隐约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的他就准备开口打断。
但此时彪子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八成新的黑色皮夹克在灯光下泛着哑光。
他双手抱拳，竟是弯腰朝李憨行了一礼，旋即脸色一正抢先开口道：
“俺，彪子，粗人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但这些年蒙刀子哥看重，倒也算混的吃穿不愁！
可俺也看出来了，刀子哥已经尽力了。
就这几个月以来，为了生意、为了兄弟们，他有时候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
作为兄弟，俺真的很心疼刀子哥……
俺知道，憨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还请憨哥你帮帮他，别让他那么累了。
憨哥你放心，往后哪怕你真要给兄弟们定规矩，我也能保证没人敢开口反对……”
说到这里时，他眼睛甚至都有些红了……
大道理彪子不懂！
但他却知道，刀子哥既然要这么做就肯定有其道理。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完全相信对方……
彪子这副真诚模样，明显打动了李憨，让他原本准备拒绝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眼神中，满是挣扎……
也许是经过彪子提醒吧，魏小刀这才注意到，李憨确实有拒绝的意思。
他眼珠一转，也急忙开口道：“……对！往后我也叫你憨哥了。
混了半辈子，我算看明白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神情一黯声音有些沙哑：
“……带着兄弟们折腾这么多年，也就混个温饱。
憨哥，你的本事我知道。
别的不说，我魏小刀只求你能带领着众兄弟，给大家拼搏出一个光明未来！”
听着刀子哥诚心诚意说出来的心里话，站在一旁的彪子不禁红了眼眶。
这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不禁想起了当年，那时候大家都还一无所有，一次自己妹妹肺炎住院时，还是魏小刀当掉了祖传的玉佩给交的药费。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便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要做刀子哥的兄弟，百死不悔……
二话不说跨步上前，他当即与魏小刀并肩而立，两人同时朝李憨深深一揖。
“擦，你们这是干啥？”
见二人一本正经地向自己行礼，李憨再次像被烫到屁股似的从地上弹起来闪到一边，鞋子都给甩飞一只。
他赤着只脚跳到另一侧，连连摆手道：“你们这是唱哪出？快起来！”
“憨哥……”
魏小刀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李憨从未见过的光芒：
“兄弟们不要别的，就想要个前途。你带我们走正路，咱们可以定规矩……”
最后那“规矩”两个字他隐隐咬得特别重。
李憨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游移。
魏小刀这是在交权？
确实，是这个意思。
而且他还是是以这种近乎托付的方式。
但……对方更多的意思，好像是准备将目前最大的难题抛给自己啊！
但那些野小子，真能乖乖听自己的吗？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
李憨不由想起当初看到的场景——那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神里带着野性，就好像一个个全是混社会的一样，也就刀子哥能约束……
“你们啊...”
李憨摇头苦笑，终于捡回拖鞋穿上。
魏小刀这招以退为进，确实用得很妙啊！
很显然，
他准备跟自己混最大的原因，就是没办法去用规定去约束手下那些兄弟。
而现在呢？
跟了李憨后，也就是说有下达各种规定的烂摊子，便会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此，既保全了魏小刀跟兄弟们情分，又不用担心将来会赚不到钱……
是的！
李憨的本事就在那里，随便拉个人过来，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是赚钱能手……
“那……行吧！”
思来想去，李憨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而这，也成为了他未来迈入商界、登上世界财富顶峰最为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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