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吹开竹帘,卷来《酆都典质录》残页,“道骨做账本”五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玖鸢望着沈舟眼底血丝,忽觉掌心黑纹一阵刺痛——左眼竟映出幻象:少年沈舟浑身浴血,带着着啼哭的婴儿,在废墟中狂奔,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祭坛,以及漫天飞舞的婴儿胎发……
“起来吧。”她轻叹一声,撤去火灵力,“我信你,但此咒既来自巫咸族,你可有解法?”
沈舟站起身,丹炉中突然飞出三枚赤练丹,在玖鸢掌心结成三才阵:“唯有以阳火克阴毒,以正念破邪咒。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望向她,“玖姑娘须得运起凤凰真火,与我丹火相合,方能有一线生机。”
“好!”玖鸢应声抬手,掌心腾起青色火焰,与沈舟丹炉中跃出的赤火交相辉映,“便让这烛阴血咒,见识见识何为正邪不两立!”
双火相触之际,忽闻天际传来算珠轻响。
玖鸢右眼银弦剧烈震颤,竟见云端浮现出一座巨大算盘,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生辰八字——其中一颗朱红算珠,正沿着金线向她急速滚来,珠身之上,“卯时三刻”四字赫然入目!
“小心!”沈舟挥袖甩出丹砂线,将玖鸢卷入丹炉虚影之中,“裴晏要借天道之力催咒!玖姑娘且运功护住心脉,我来破他这‘天人合一’之算!”
话音未落,丹炉之外已响起万千算珠轰鸣。
玖鸢只觉周身冰火交加,既要抵御体内阴寒咒力,又要与沈舟丹火相和。
她忽觉丹田处有一股热流汹涌而出。
“沈公子,且看这凤凰真火!”她振臂高呼,青色火焰骤然化作凤凰虚影,展翅间竟将丹炉内外的算珠震得粉碎,“天道欲以我为灯油?却不知我这心火,本就是从天道裂痕中生出的逆鳞!”
沈舟望着急速攀升的凤凰真火,也觉丹田处热血沸腾。
玖鸢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丹炉内壁画出上古巫咸族阵图——不是为了诅咒,而是为了超度。
三千婴魂虚影自阵图中浮现,竟在火焰中化作点点星光,向着天际裂痕飞去。
“去吧,去寻你们的轮回。”玖鸢喃喃低语,“这人间的劫数,自有人来破!”
晨钟悠扬,惊散漫天算珠残影。
玖鸢望着掌心渐退的黑纹,再看沈舟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展颜一笑:“沈公子可曾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这一劫,倒是让我看清了两件事。”
“哦?”沈舟挑眉,收了丹炉。
“愿闻其详。”
“其一,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咒术,而是人心。”
她轻抚掌心残留的纹路,“其二……”她忽然抬头,目光灼灼望向东方既白的天际,“天道算尽众生,却算不到人心自有心火,永不熄灭。”
沈舟望着她浴火般的身影,忽觉心中豪情万丈。
他抬手拂袖,丹砂线在空中织出一道红线,将两人腕间经脉相连:“既如此,便让我们以这心火为笔,丹砂为墨,在这天道账本上,写下一笔。”
裴晏见阴谋败露,终于慌了神色,袖中突然飞出无数“死当”令牌,在地上拼出时空裂痕的纹路。
玖鸢见状,心知若不趁此良机揭开迷雾,此后必遭天道追杀。
她素手一扬,掌心青焰骤然化作锁链,赤金符文在链身流转,竟将裴晏与琴娘一并缚于断碑之上。
右眼银弦却如灵蛇吐信,悄然缠上沈舟丹炉——此局繁复如星辰列阵,她早已窥破关键,只待引火破局。
“裴掌柜既执算盘,便该算清因果。”她足踏朱雀步走近,裙裾翻卷处燃起朵朵火莲,“琴娘典卖骨血之痛,三千婴魂泣血之怨,今日便教你通天钱庄一并清偿!”
话音未落,沈舟丹炉突然发出龙吟。
玖鸢指尖银弦轻颤,丹炉中竟飞出九道赤练,与她掌心火焰融为一体。
刹那间,漫天火莲化作凤凰虚影,振翅时带起的热浪将断碑上的饕餮纹灼成齑粉。
裴晏面色如灰,算盘珠子“噼里啪啦”落了满地:“你敢毁我钱庄!鎏金界的天道契约……”
“天道契约?”玖鸢冷笑,凤凰虚影突然张口,将钱庄匾额吞入腹中,“我今日便要毁了这吃人的规矩!”
但见她玉手一挥,九道赤芒分射八方,触地之处燃起熊熊火墙。
通天钱庄的朱漆梁柱在火中扭曲变形,匾额上“通”字被烧去半边,竟成“逆天”之形。
玖鸢听见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孩儿……我的孩儿还在钱庄地下!”
玖鸢闻言心中一震,银弦骤紧,丹炉虚影如流星般坠入地底。
片刻后,炉中竟飞出无数发光的当票,每张当票上都印着婴孩脚印。
“放心,他们的魂灵已被真火洗净。”她轻声道,火焰突然转向,将钱庄地底的饕餮祭坛烧成白灰,“你看,这才是他们该走的往生路。”
沈舟立于火光之外,玄铁剑在鞘中嗡嗡作响。
只见丹炉周身符文忽明忽暗,与玖鸢掌心跃动的青色火焰遥遥呼应,空气中似有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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