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养心殿东暖阁。
深秋的寒风呼啸着掠过殿檐,卷起一地枯黄的银杏叶。殿内烧着地龙,却驱不散那股阴冷压抑的气氛。
斜斜的阳光透过窗棂,在空中划出几道光束,照亮了悬浮的微尘。御座上,年仅十岁的溥俊皇帝显得格外瘦小。宽大的龙袍将他衬托得更加稚嫩,小脸冻得发白,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下方的大臣们。
"李谙达,"小皇帝扯了扯身边大太监的袖子,小声问道,"皇叔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外面那些穿洋服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皇上,"李谙达躬身低语,"是国事。您安心坐着便是。"
御座旁稍低的位置上,摄政王耶律华一身墨色蟒袍,脸色阴沉如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徐中堂,"庆王压低声音对徐世昌说。这位年过六旬的宗室亲王满脸忧虑,"听闻申城那边闹得不可开交。林宇这个逆贼,居然敢烧洋人的领事馆,杀洋人的商贾,真是胆大包天啊!"
徐世昌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庆王爷,此事非同小可。英吉利、法兰西、东洋帝国的公使联袂而来,态度强硬。这次洋人是动了真怒,怕是不好善了啊。"
"朝廷该如何应对?"庆王又问,"若是洋人要求出兵......"
"咳!"耶律华冷哼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低语,"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来!一会儿洋人公使来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都要有数!"
他的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谁要是丢了朝廷的脸面,休怪本王不客气!"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位军机大臣和宗室亲王纷纷低头,不敢与这位实权摄政王对视。
小皇帝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龙椅深处躲了躲。他虽然年幼,却也感受到了殿内凝重的气氛。
"报!"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英吉利公使、法兰西公使、东洋帝国公使求见!"
耶律华站起身,整了整蟒袍:"让他们进来。"
他看了一眼小皇帝:"皇上,记住,不管他们说什么,您只需点头就是。其他的,有本王在。"
溥俊怯怯地点点头。阳光照在他的龙袍上,那些金线绣的龙纹闪着暗淡的光,就像这个王朝的威严,正在一点点消逝。
"英吉利国钦差大臣包特纳爵士,法兰西国、日耳曼国、东洋国、美利坚国钦差大臣到——"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回荡在殿内。殿门大开,寒风灌入,卷起地上的黄叶。
五位公使昂首阔步走入。为首的包特纳爵士身着笔挺的黑色燕尾服,胸前挂满勋章。其他四国公使也是一身外交礼服,皮鞋踩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的装束与殿内清廷官员的顶戴花翎、马褂补服形成鲜明对比。
包特纳走到殿中,对御座上的小皇帝只是微微颔首,便直接转向耶律华。他的脸上毫无敬意,语气冰冷而强硬:
"摄政王殿下!我们今日前来,是代表我们五国政府,就贵国申城地方长官林宇,对我等国家公民犯下的滔天罪行,提出最严厉的抗议和最紧急的要求!"
他从随员手中接过一份装订精美的多语言照会,"啪"地一声放在耶律华面前的案几上。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这是野蛮行径!"法兰西公使德拉瓦尔立刻补充道,"林宇纵容部下,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杀害我国及多国守法商人与侨民!此等暴行,在文明世界闻所未闻!"
"简直是无法无天!"东洋国公使山田更是激动,几乎是指着耶律华的鼻子,"我大东洋帝国驻申城领事馆被暴徒焚毁!数千侨民遇害!此仇此恨,若不严惩元凶林宇,我帝国绝不罢休!"
清廷官员们被这气势汹汹的场面吓得大气不敢出。庆王低着头,不住地擦汗。徐世昌更是脸色发白,双手微微发抖。其他大臣纷纷低头,生怕对上那些洋人愤怒的目光。
小皇帝吓得往龙椅里缩了缩,下意识地看向耶律华。但摄政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手指依然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诸位阁下,"耶律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此事的确严重。朝廷定会彻查,给诸位一个交代。"
"交代?"包特纳冷笑一声,"摄政王殿下,恐怕不是一句交代就能了结的。请过目我们的照会。我们要求:第一,立即解除林宇的一切职务,将其逮捕归案;第二,赔偿各国损失,数额详列于照会中;第三......"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上。
耶律华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阴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谦卑、甚至可以说谄媚的笑容。
"哎呀呀,"他连忙起身,对着包特纳等人连连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各位公使息怒,息怒啊!本王代表大乾朝廷,对发生在申城的不幸事件,表示最深切的遗憾和万分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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