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野人岭
古之月的望远镜筒子在山壁上刮出几道白痕,
指腹蹭过望远镜目镜时还带着树皮的糙。
他蹲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
鼻尖萦绕着腐叶混着青苔的腥气,
苏北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
"徐天亮,把你那金陵鸭子嘴闭闭,瞧东边那片青冈栎。"
徐天亮正用枪管挑着块烤焦的野猪肉,
闻言凑过来时草鞋在碎石上打滑:
"乖乖隆地咚,古大当家的又瞅见啥宝贝了?"
他顺着古之月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七棵青冈栎呈扇形排开,
树影间隙里漏出半截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右侧三棵松树新砍的枝桠还滴着松脂。
" 瞧见洞口右边那堆松针没?"
古之月用枪托敲了敲身旁的驻军营长,
" 堆得比坟包还整齐,底下埋的怕是诡雷。
左边岩石上有三道新刻的箭头,朝西偏十五度 ——
这地儿,进能拿掷弹筒轰咱们退路,
退能顺山涧往老林子钻。"
徐天亮嚼着草根凑过来:
"这龟儿子选窝倒会挑,
上辈子属穿山甲的?"
"正面强攻得填进去一个团。"
驻军营长蹲在地上画地形图,合肥腔混着烟臭,
"山洞口架着九二式,两侧崖壁光得苍蝇都站不住..."
话没说完,徐天亮突然甩出刺刀钉在岩壁上:
"苍蝇站不住,老子能!"
驻军营长姓王,鼻梁上架着副断了腿的铜框眼镜,
这会儿正把望远镜往眼上按:
"古兄弟,咱手里就两挺捷克式,
鬼子洞里少说有三十号人,
还有咱上次吃过大亏的九二式......"
"放你娘的罗圈屁!"
徐天亮突然把野猪肉往地上一摔,
金陵话带着醋溜子味,
"老子在万家岭见过古大哥一枪崩了三个鬼子机枪手,
就这山洞子,咱二十三个弟兄一人吐口唾沫也能给淹了!"
他转头冲古之月挤眼,
"是吧,班头,您当年在万家岭摸鬼子炮兵阵地,
不就带了几个弟兄?"
古之月没接话,手指摩挲着枪托上的刻痕 ——
那是去年在岳麓山刻的第八道,
代表第八个被他狙杀的鬼子军官。
他盯着洞口外那滩积雨水里的倒影,
能看见自己钢盔上的红星蹭掉了漆,
露出底下的灰铁色:
"王营长,你带你的人把山围死,
别让一个鬼子钻林子。
洞里的龟孙,我带弟兄们啃。"
王营长的眼镜滑到鼻尖上,
他推了推镜架,手在发抖:
"古兄弟,不是兄弟我孬种,
上个月三连攻这样的山洞,
整连人都折在掷弹筒底下......"
他突然抓住古之月的手腕,掌心全是汗,
"您听兄弟一回,等团里的迫击炮营上来......"
"等个球!"
牛新河突然从树后冒出来,
金陵话里带着溧水口音,
"营长您瞅瞅咱弟兄手里的家伙 ——
三八大盖、中正式,
还有老古从鬼子联队长腰上扒的王八盒子,
哪个不是见血的主?"
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榴弹,
铁盖子撞在钢盔上叮当响,
"再说了,您当咱老古是肉包子打狗?
他要摸不到鬼子后脖子,
老子把这颗脑袋摘下来给您当夜壶!"
古之月看着王营长越来越红的眼,
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镇上看见的场景:
这营长抱着个 倒下 的小战士,
用袖口给人擦脸上的血,嘴里念叨着 "回家见娘"。
他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
"老王,你带弟兄们在正面扯旗子,
鬼子的重机枪要是朝你招呼,
就往左边那片竹林钻。
咱从后崖摸上去,顶多半个时辰。"
王营长突然站起来,钢枪往肩上一扛:
"扯你娘的旗子!
老子带的是川军独立团三营,
当年出川时弟兄们都发过誓,死也要死在鬼子堆里!
" 他抹了把脸,眼镜片上蒙了层雾,"
古兄弟,您让咱打正面没问题,
但您得给咱留两挺机枪 ——
咱不能让弟兄们拿汉阳造硬啃鬼子的铁乌龟!"
徐天亮突然笑出声,
从裤腰里摸出颗手榴弹抛着玩:
" 老王你这人忒墨迹,早这么痛快不就结了?
咱老古的战术,那是裤腰里别镰刀 ——
割(各)干各的!
您带俩排堵正门,咱二十三个走后崖,
等听见鬼子机枪哑火,
您就可劲儿往洞里扔手榴弹,
保管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
古之月看着暮色里的山影,
突然觉得这伙人跟当年在缅甸的那帮弟兄有点像 ——
都是些揣着半条命往前冲的主。
他拍了拍王营长的肩膀,转身招呼弟兄们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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