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泛着黑紫色的光。
他突然闻到了焦糊味,
扭头看见左侧民房的瓦顶冒起青烟 ——
准是哪个弟兄的曳光弹打中了柴火垛。
周大麻子的骂娘声穿透硝烟传来,
带着贵州山地的蛮劲:
"龟儿子些给老子冲!
督战队在后头架着机枪嘞,
退一步就打断腿!"
古之月心里咯噔一声,从墙垛缝里望出去,
百来号保安团士兵端着中正式步枪涌了出来,
前头几个举着盾牌的壮汉踩着尸体往前冲,
盾牌上的 "保" 字在火光里晃得人眼晕。
他数了数弹匣里的子弹,
剩下不到二十发,扭头对徐天亮吼:
"亮子!带弟兄们往西侧巷口撤,老子断后!"
徐天亮却突然咧嘴笑了,
金陵话里带着股子痞气:
"撤个球!您瞅见西头那排吊脚楼没?
瓦片脆得跟周大麻子的脑壳似的,
老子去给他们唱个屋顶花鼓戏。"
话音未落,这家伙已经猫着腰窜上了矮墙,
汤姆逊往背上一甩,
跟只夜猫子似的钻进了屋顶的阴影里。
古之月骂了句 "作死",转头对剩下的弟兄喊:
"把集束手榴弹准备好,
等老子数到三就往人堆里砸!"
保安团的冲锋号吹得人心慌,
前头的盾牌阵已经推进到五十米内,
古之月甚至能看见排头那个士兵草鞋上沾的泥点子。
他突然发现对方队形里有异样 ——
右侧民房的瓦顶在月光下闪过一道黑影,
是徐天亮!
那小子正踩着瓦片慢慢往前挪,
每一步都让几片碎瓦掉进巷子里,
好在保安团的注意力全在城头上,
没人听见这细微的响动。
"一!"
古之月扣紧了手榴弹的拉环,
鼻尖萦绕着炸药的硫磺味。
排头的盾牌手突然停住脚步,
仰头往城墙上看,大概是发现守军的枪口都在往下压。
"二!"
古之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听见身后弟兄们拉动枪栓的声音。
就在这时,西头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徐天亮的金陵话像把锋利的匕首划破夜空:
"周大麻子!您后脑勺的白头发该剪剪喽!"
周大麻子下意识地回头,
月光照亮了他肥硕的脸庞和腰间那柄镶银的左轮手枪。
说时迟那时快,徐天亮从三米高的屋顶纵身跃下,
汤姆逊的背带在半空划出道弧线,
落地时膝盖狠狠撞在周大麻子后颈上。
这个两百斤的胖子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徐天亮的膝盖死死压住他的脊梁骨,枪管顶住他后心:
"动一动老子就给您开个后颈糖葫芦,
叫您尝尝金陵糖芋苗的滋味!"
城头上的保安团士兵全傻了眼,冲锋号戛然而止,
只有远处的火盆噼啪作响。
古之月趁机带着弟兄们冲下城头,
二十响驳壳枪指着呆立的保安团:
"把枪撂地上!
谁动老子崩了你们团长的痔疮!"
周大麻子被徐天亮拽着头发提起来时,
肥脸上全是土灰,小眼睛瞪得滚圆:
"你、你是共党?"
徐天亮笑嘻嘻地掏出绳子捆他的手:
"错喽,咱是国军都匀暂编团的,
专门给您老送夜宵来着。"
审问刚开了个头,
巷口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三道雪亮的车灯划破夜色,
十几名戴礼帽的汉子端着美式卡宾枪冲了进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
皮鞋踩在血水里发出 "咯吱" 声:
"古少校,徐上尉,久仰大名啊。"
他掏出张盖着军统大印的公文,
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周大麻子涉嫌通共,贵阳站奉命接手。"
古之月的手指扣紧了驳壳枪扳机,
枪口却被徐天亮轻轻按住。
金陵话在耳边响起:
"老古,咱裤腰带上还别着孙总队长的密令呢,
犯不着跟这帮戴礼帽的较劲。"
他抬头看见对方枪管上的消音器,
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镇远码头看见的那艘挂着盐商旗号的货船 ——
舱底的桐油味混着鸦片香,
跟现在这伙人身上的古龙水味一样刺鼻。
周大麻子被拖上汽车时,突然扭头冲古之月喊:
"他们拿桐油换军火!
码头三号仓......"
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汽车扬尘而去时,
徐天亮蹲在地上捡了块带血的肩章,
上头绣着半朵褪色的梅花:
"班头,咱来镇远时,
孙总队长说别管桐油的事儿。
可这梅花,跟半年前在独山看见的走私商肩章一个样。"
夜风送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吆喝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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