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目概述
《红楼梦》第一百十九回“中乡魁宝玉却尘缘 沐皇恩贾家延世泽”,回目含义深刻且概括了本回核心情节。“中乡魁宝玉却尘缘”指宝玉在科举考试中取得第七名举人佳绩后,毅然决然地了却尘世缘分,随一僧一道出家而去,展现出他对功名利禄的超脱和对世俗的厌弃。“沐皇恩贾家延世泽”则是说皇帝听闻宝玉和贾兰考取功名,念及贾府世代功勋,大发善心赦免了贾赦和贾珍的罪行,让他们官复原职,使贾府得以延续家族世勋。
此回在全书中处于关键位置,是故事发展的重要转折点。它既承接前文贾府的衰败与宝玉等人的命运纠葛,又为后文贾府的短暂复兴埋下伏笔,同时也进一步深化了全书关于命运无常、家族兴衰的主题。
二、时代与文化背景
1.封建礼教的影响
封建礼教在《红楼梦》第一百十九回中,如无形的枷锁,深刻制约着人物命运与情节发展。
婚姻制度是封建礼教的重要体现。以薛宝钗为例,她与贾宝玉的婚姻是家族利益的结合。尽管宝玉心中只有黛玉,宝钗也深知宝玉的心意,但在封建婚姻制度下,她只能顺从家族安排,嫁入贾家。宝玉出家后,宝钗虽悲戚,却因名分身份,只能压抑情感,无法过分表露。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封建婚姻制度牢牢束缚,失去了追求爱情的自由。
家族观念在本回中也展现出强大的影响力。贾府作为封建大家族,等级森严,家族利益至上。贾环为了谋取私利,试图卖巧姐,这一行为虽出于他个人的阴险狡诈,但也反映出在封建家族观念下,为了家族的经济利益或个人的地位,不惜牺牲他人。而刘姥姥救助巧姐,打破了这种家族内部的冷漠与算计。刘姥姥与贾府并无紧密的血缘关系,但她的善良和正义与封建家族观念中的自私自利形成鲜明对比。
同时,封建礼教对人物的行为规范有着严格要求。宝玉赴考临行时,虽内心渴望解脱,但仍要遵循家族的期望去参加科举,这体现了封建礼教对个人行为的约束。在这样的礼教环境下,人物的命运往往不由自己掌控,情节的发展也被封建礼教的规则所左右,使得故事充满了悲剧色彩。
2.科举制度的意义
在《红楼梦》所处的时代,科举制度是社会阶层流动的重要途径,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对于封建家族而言,子弟通过科举入仕,不仅能为家族带来荣耀,还能巩固家族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贾府作为钟鸣鼎食之家,自然也期望子弟能在科举中有所建树,以延续家族的繁荣。
宝玉参加科举,其动机较为复杂。从家族层面看,他是为了满足家族的期望。尽管他对科举仕途极为反感,认为那是“国贼禄蠹”之途,但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他无法完全摆脱家族的压力。从个人层面讲,宝玉或许也想通过科举这一形式,完成对家族的最后一点责任,然后彻底解脱。他在赴考临行时,仰面大笑道“走了,走了,不用胡闹了,完了事了”,这既体现了他对科举的不屑,也暗示着他将借此与尘世做最后的告别。
宝玉参加科举产生了深远影响。他中举让贾府在经历抄家之难后,有了一丝复兴的希望,也让家族暂时摆脱了一些困境。然而,他中举后却毅然出家,这一行为又打破了家族对他的所有期望,使贾府的复兴变得渺茫。宝玉的选择,既反映了他叛逆的性格和对自由的追求,也凸显了科举制度在那个时代的无奈与悲哀。
三、主要人物分析
1.贾宝玉
贾宝玉中举后出家,这一行为看似突兀,实则是其性格发展和内心追求的必然结果。
从性格层面看,宝玉具有强烈的叛逆精神。他自幼就对封建礼教和科举制度充满反感,认为“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将追求功名利禄的人斥为“禄蠹”。在他的世界里,那些四书五经、仕途经济都是束缚人性的枷锁。他与黛玉的爱情,也是对封建婚姻制度的一种反抗,他们追求的是心灵的契合和自由的情感。这种叛逆性格使他无法在封建世俗的道路上长久走下去。
宝玉出家的心理变化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在经历了黛玉之死的巨大打击后,他对尘世的留恋已所剩无几。黛玉是他在这个污浊世界中唯一的知己,她的离去让宝玉觉得生命失去了意义。正如他在《芙蓉女儿诔》中所表达的,对美好事物消逝的悲痛和对世俗的不满。而参加科举,在他看来或许只是对家族的一种交代。他在赴考时的洒脱,“走了,走了,不用胡闹了,完了事了”,就已经暗示了他的决绝。
中举后,宝玉彻底了却了尘世的最后一丝牵挂。他完成了家族对他的期望,却也更加看清了封建制度的虚伪和腐朽。他深知,即便中举,等待他的也不过是在官场的勾心斗角和家族的尔虞我诈。他不愿被这些世俗的东西所束缚,渴望追求真正的自由和纯净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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