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溅的碎片里没有血肉,只有流动的星砂与道纹。
当辰申子以为自己已化作天道器时,真正的劫难才刚开始。
那些飘散在虚空中的星砂突然停滞。某种超越时空维度的力量开始倒卷,他破碎的琉璃躯体重组成完整人形——这是天道对渡劫者最残忍的恩赐:
赐还肉身只为施加更彻底的毁灭。
时茧轮回之刑渊
剧痛从指甲缝里渗进来。每个细胞都被塞进独立的时光漩涡,辰申子同时经历着三百六十万种死法:
左手无名指变成书生在考场咯血而亡的肺叶,指骨碎裂声与当年砚台坠地声重叠;右眼瞳孔化作铁匠铺燃烧的横梁,每次眨眼都有铁水浇在视神经上。
最可怕的是心脏,竟被替换成农夫之子冰凉的小尸体,每下搏动都挤出腐臭的羊水。
空鳞剐刑之厉裂
他的皮肤开始剥离,每片皮肤都延展成独立世界。背部的离卦烙痕变成熔岩炼狱,胸口的震卦纹路化作虫巢,丹田处的乾卦隆起为旱灾荒漠。
更为可怖的是,这些世界里的"辰申子"正在互相残杀——炼狱中的他撕扯虫巢中他的肠子,荒漠里的他啃食炼狱中他的眼球。
因果噬心之锐痛
记忆开始反刍。母亲分娩时的剧痛从胯骨缝里涌出,变成妻子难产而亡的哭喊;七岁偷摘的仙桃在胃里重新生长,枝条从喉管穿出时挂着破碎的内丹。
甚至二百年前初动情愫时的心跳,此刻化作蛊虫破胸而出的爆裂声。
无间共感之割刺
他突然感知到万物之苦。脚下山脉是上古战败者被压扁的脊梁,每粒砂石都在重复骨骼碎裂的疼痛;云层里凝结着溺水者的最后一口气,吸入肺腑便重现溺亡的窒息。
最绝望的是星光——那些穿越亿万年的光芒里,锁着星辰爆炸时所有生灵的哀嚎。
熵解归零之灼烧
肉身终于开始崩解。这不是寻常的灰飞烟灭,而是存在概念被逐层抽离:
先是七情六欲像彩绸被扯出眼眶,接着三魂七魄如算珠般被拆散重组,最后连"辰申子"这个名讳都被天道蛀空。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存在"被压缩成两枚甲骨文,在虚空中互相吞噬。
人性析晶之剥苦
当最后一点灵识即将消散时,所有痛苦突然坍缩成纯白的一点。那些被剥离的疼痛在虚无中结晶,凝成一颗泪滴状的赤红宝石。
"原来这些……才是渡不过的劫。" 最后一丝意识苦笑后。
辰申子的骨骼突然化作三百六十根青铜长针,每一根都刺穿不同时空的自己——
蛊虫钉入的脊柱;
铁酪灼烧眼球;
每个时间线的惨叫都叠加在此时此刻,声波在脏腑间形成共振旋涡。
劫云化作棱镜,将他的元神折射成千万残片。
每一片残魂都被投入独立炼狱。
随着脊椎骨最后一节寂灭,辰申子的瞳孔彻底失去焦距。那些曾沸腾的爱恨痴缠,此刻凝成三百六十枚哭脸图腾。
……………
……………
……………
辰申子被耳畔尖锐的嗡鸣声惊醒,后颈传来沁入骨髓的凉意。他盯着洞府穹顶斑驳的钟乳石,喉间还残留着虚空里灼烧般的疼痛。
上次的半觉梦境修炼,已是七个昼夜交替——每当他运转周天,都能感受到丹田处那道裂纹正蚕食着所剩无几的真元。
三足青铜香炉里,最后一线返魂香正化作青烟消散。
破损的经脉如同干涸河床突遇暴雨,灼烧感顺着督脉直冲天灵,他却不敢放缓功法运转——在灵台明镜即将破碎的刹那,终于窥见那扇熟悉的青铜门虚影。
阴阳鱼衔尾游动的太极图在识海铺展时,辰申子惊觉自己竟成了旁观者——镜湖倒映的少年身着月华织就的广袖道袍,腰间玄色蹀躞带缀着十二枚星辰玉珏。
更令人心惊的是悬浮在少年身侧的器物:
左首的赤金令牌镌刻着"万劫不灭"的云篆,右侧青玉令则缠绕着活物般的九幽冥气,九紫鎏金扇开合间竟有星辰幻灭之象。
他又回来了!
"开阳!"辰申子突然结出莲花印诀,左手霜雪凝就的指尖跃动着璀璨金芒,右手却缠绕着幽紫电弧。
两股雷霆如蛟龙交缠直冲云霄,却在触及天幕的瞬间诡异地静止——整个空间如同被冻结的琉璃,连飘落的银杏叶都凝固成金色蝴蝶。
辰申子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记忆碎片在识海里横冲直撞。
雷鸣自九重天外滚滚而来,却不是寻常的轰隆声,而是千万柄青铜编钟同时震响。
辰申子看见无数道青白色雷光如锁链垂落,却在触及太极图的刹那褪去暴烈,化作流淌的液态电浆。
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折叠,当他意识到这是空间跃迁的前兆时,身体已被吸入雷光织就的漩涡。
五感重新归位时,辰申子发现自己跪坐在青玉祭坛中央。不同于前几次渡劫期自己的滞涩,此刻天地灵气竟如臂使指般在经脉中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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