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回答,连眼睫的轻颤也没有半分。
想起他三天三夜不曾吃喝,潘岳心中一惊,连忙将手指探到那人鼻端,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惶恐:“师父!”
“好吵!”那个石像般的身体忽然一震,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凛然生辉——这鹤发童颜之人,正是昔年教授潘岳独弦琴的隐士孙登。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潘岳惊喜之下,脱口问道。
“应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二十多年过去,孙登却仿佛还是邙山上的样子。他盯着潘岳的眼睛,不瞬不移,带着看穿一切的睿智和通明。
“我……身不由己。”潘岳顿了顿,才干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杨骏把我‘请’来,就是想借助我为他增添名声。你说他一个将死之人,折腾这些还有什么用?”见潘岳开口欲言,孙登忽地抬手止住了他,顺手拉过潘岳的手腕,闭目切起脉来。
虽然多年未见,潘岳还是觉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在这个几近于仙的老人面前无所遁形。他闭着嘴唇等了一会,果然听孙登问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
“心战惧以兢悚,如临深而履薄。”潘岳苦笑着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孙登不满地瞪着潘岳,“听说杨骏的亲戚蒯钦怕日后受他连累,故意与他交恶,这不失为保身避祸的办法。”
“若是汝南王能够起兵清君侧,若是我没有被杨骏征辟为主簿,一切就来得及,可惜现在已经晚了。”潘岳轻叹了一声,“师父你也知道,无论是东汉时的察举制还是如今的九品中正制,时俗便以举荐者为君为父,被荐者以臣子之礼事之,这种风气如今更是浓烈。我以庶民之身被杨骏征辟为主簿,便与他定下君臣名分,休戚与共。如今杨骏所颁文书,绝大部分都出自我手,就算我主动忤逆他而辞职,身上也永远洗刷不掉“杨氏余党”的标记,无法独善其身。而师父方才提到的蒯钦和石崇等人,因为与杨骏并无君臣之份,所以才容易摆脱干系。”
“胡说!”孙登吹了一口自己的胡子,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以你之才,我就不信不能设计摆脱名分上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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