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中州下了好大一场雪,淹没了千家万户,朱门弄琴赏雪,酒香琴声,歌姬舞女,裙带飘过风雪,亦有诗人吟诗作对。
所谓寒冬,是贫苦人家的白灾,亦是达官贵人口中的雪景。
比起那些草芥般的百姓,娘亲总能设法拿出些首饰,典当了换些碎肉和粮食,又能挺过一个寒冬。
小瓦罐煮出的耳娇,娘亲总会让给自己和哥哥,哥哥又会趁着自己愣神时,往自己碗里又拨去大半……
那一个寒冬的夜晚,她将兄妹俩哄去买些剪纸回来贴在窗帘上,这叫做窗花,也是她们家乡的习俗。
只是,她终究没有等到两人回来,撒手人寰,让一对兄妹在悲伤中度过了寒冬,也间接影响了两人的性格。
娘亲,小婵来看您了……
小婵没有听您的话,找了和老爹差不多的男人,也是个不安分的主……但他对小婵很好,不会像爹一样抛弃小婵……
哥哥现在过的很好,是宗门内很年轻的执事,爹对他很器重……
娘亲,小婵真的好想您……做梦都会想……
细雨滑落,望着面前有些老旧的墓碑,季溪婵跪在地上,从乾坤袋拿出供品一一摆上,两行清泪不自觉的落下,顺着雨水一齐滴落在了草地上。
季明沉默良久,掀起了自己的红色衣袍,也同样跪了下来,开始摆弄上面的祭品,并将一个象征意义的红贴放了上去。
六聘之中,纳采一般都是要给女方父母的,季溪婵实在不愿给季中天,便只好给这位未曾谋面的岳母意思一下。
修行之路变幻莫测,虽说两人还没将大事定下来,但还是先走流程为好……
将流程都走完,少女总算打起精神,拉起身旁情郎的手,小声对着墓碑说道:
“娘亲,就是这个坏家伙,打小就对小婵图谋不轨,拿根糖葫芦就要哄我当他媳妇儿,还不想给聘礼……”
“啧,别当着娘的面乱说,你爹那个阁主还是我给推上去的,他还该倒贴我些嫁妆才是……”
“呸~没皮没脸的坏人。”
两人照例拌着嘴,面前倏地吹过一阵清风,轻拂过两人的面孔,好似有人抚摸一般。
在两人背过身的时候,季中天也悄悄躲在了暗处,望着两人温馨的模样,眼圈一红,不禁老泪纵横。
蒹葭,咱们的小婵长大了……就算搭上我这条老命,也会让她和昔年幸福的……
片刻后,雨过天晴,山路的青瓦台阶上笼盖在寥寥青烟中,两道身影牵着手,顺着沿路一步步向下走着。
行至半路,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身回眸。
薄雾弥漫间,一袭青袍身影站在他们走过的台阶上,淡薄如青烟,似乎正笑着向他打招呼,很快又转身离去。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娘亲应该很喜欢我。”
“呵。”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
试道大会结束后,这场盛宴带来的影响并未平息,反而如惊涛骇浪般散开,瞬间轰动了五域。
往届的试道大会,即便是魁首,实力也大多在第七境巅峰到第八境初阶,已经算是天骄无双了。
虽然在真正的老怪物眼里,化境就是个计量单位,但在如今末法时代之后的琼明界,化境已经称得上一方强者了,甚至在某些小地方当个土皇帝完全没问题。
也正因如此,当听说现任魁首可以随意比肩化境修士时,所有的势力都沉默了,随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由此,这场大会的目的也就达成了——顶尖宗门巩固威望、普通宗门维持地位、势微宗门打出名气。
此后的几天,当今炎曦天子会在仁寿宫宴请各大宗门的长老、核心弟子,并赏赐一些灵器、法宝、灵宝等,用来拉近与各大宗门的关系。
不过,这都与今日的太子无关。
此时的太子行宫中,正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愤慨……
“上谕——骁果军都指挥使宇文成都、副都指挥使宇文黑濑、殿前司都虞侯独孤信、左厢虎贲军都指挥使杨忠,治军不严、贪墨空饷,即日起移交兵权,卸甲归乡。
太子莫护,因殿前失仪、犯大不敬、谎冒圣谕,三罪并列,即日起囚禁于行宫,非朕召见不得入内……”
杀气凛凛的大堂内,负责传圣谕的宦官曹兴,此时已是满头冷汗,双腿发软,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在他的周遭,一群全副武装的壮汉手持环首刀、身着重甲,怒目而视的望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撕成两半。
而在主位上,太子莫护则是闭目养神,完全没有想接旨的意思。
如今宴会在即,身为太子的他却没能前去,甚至被勒令囚禁,让四皇子莫玖替代了这位太子。
种种迹象,连宦官曹兴都看出来了——陛下恐怕是想废长立幼。
天老爷!自己就是跑腿送份圣旨,怎么天还塌了?!
良久,在几乎凝固的氛围下,曹兴自知跑不了了,便抱着最后的希望,小心翼翼的劝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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