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天搁下狼毫,案头的桑皮纸还洇着墨香,“润”字的最后一竖被夜露晕开,边缘泛起毛边,竟与紫菀根须在篮底的天然纹路分毫不差。砚台里的残墨浮着片枇杷叶的倒影,叶脉在墨色中舒展,恍若刚才写入医案的药方正顺着墨线游进现实。山民送来的艾草茎上,蛛丝还粘着雾岚的碎光,那些被露水浸透的草叶,叶脉走向竟与案头《本草图谱》里的手绘如出一辙,仿佛草木在生长时,就已将自己的性味刻进了蛛丝的经纬。
“又是后山的王老汉。”叶承天指尖抚过艾草根部的红土,温热的触感混着夜露的凉,“他总在酉时送药,像掐准了肺气归经的时辰。”窗棂外,北斗星刚爬上檐角,星光与药柜上的川贝母标本遥相辉映,鳞茎的五角星在暗夜里闪着微光,恰似医案里“因势利导”四字的落款。当艾草的苦香漫过“润”字的墨迹,墨色忽然泛起涟漪,像有双无形的手,正将山民的馈赠、草木的形态、医者的笔墨,在夜露里调成一味新的药引。
木门在夜风里轻轻闭合,铜环发出细微的“咔嗒”,惊飞了停在砚台上的飞蛾。烛影在宣纸上摇曳,将“润”字的残墨投在墙上,影子恰好落在挂着的肺经图旁——墨痕的走向与经络的起伏重叠,露珠的反光点在云门穴位置,像极了紫菀根须在篮底承接的最后一滴夕阳。砚台里的残墨渐渐沉淀,却在底部析出细小的结晶,形状竟与川贝母的鳞瓣别无二致,仿佛时光在墨色里埋下了下一个清晨的启示。
此刻的医馆像被夜色泡软的草木,药香、露气、墨韵在暗处轻轻发酵。叶承天望着案头新收的艾草,草茎上的蛛丝正凝着夜露,每颗水珠里都映着半片星空——原来人与草木的共振,从来都藏在这些精微处:山民送药时踩着的山径,恰是紫苏梗编织的护腰绳的纹路;艾草上的蛛丝,暗合着肺叶支气管的分支;就连砚台里的残墨,也在等待晨光将它酿成朝露,去润泽下一个挎篮而来的人。
当烛芯“噗”地爆出火星,医案上的“润”字彻底融入夜色,唯有窗台上的紫菀盆栽在暗中舒展根须,将夜露吸进“润”字般的脉络。明日清晨,会有新的露珠从艾草叶尖滚落,会有新的脚印叩响木门,而砚台里的残墨早已在夜色中萌芽,等着被晨光写成新的故事——那是草木与医者、天地与凡人,在时光里永不落幕的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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