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雄浑身一颤,额头上的冷汗流得更凶了,几乎迷了他的眼睛。牺牲?谁牺牲?牺牲什么?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觉得郑清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脖子上勒紧的绳索。“少…少爷…您…您的意思是…” 他声音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却不敢不接话。
郑清璿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手指停下了敲击,“陈雄话都说到这了,也不和你打什么哑谜了,你觉得大明未来北伐,首先要打哪?”
陈雄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脑子飞速运转。北伐?打哪?他一个底层的小人物,哪里懂什么军国大事?但他知道,这个问题回答不好,恐怕刚刚燃起的活路希望就要彻底熄灭。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抬眼瞟了瞟郑清璿,只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心底所有的慌乱和无知。
“少…少爷…” 陈雄的声音带着颤音,“小的…小的愚钝…按理说…收复故土…自然是…是直捣黄龙…打…打北平?” 他越说声音越小,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说错了话。这似乎是最理所当然的答案,但也可能是最愚蠢的。
郑清璿听完,嗤笑一声,“对,也不对。但是如今大明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在正面战场撕开清军的防御,你说该怎么办啊?”
陈雄的脑子像一锅煮沸的浆糊,各种念头乱七八糟地翻滚。正面打不过?那还能怎么办?绕过去?挖地道?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猛地想起郑清璿刚才的话——“茅坑里的石头”、“砸碎”、“牺牲”。
对了!牺牲!少爷是在暗示他!
陈雄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虽然很快就被恐惧压了下去。他抬起头,声音依旧发颤,但比刚才多了几分揣摩的意味:“少…少爷…既然…既然明着打不过…那…那咱们就来阴的?”
“孺子可教,所以未来少爷我呢需要一些人死在朝鲜半岛...”
陈雄低着头看不清郑清璿的脸色,但他也能猜到些许,想必又是在那里阴冷笑着吧?
“死的人呢不多,也就十几万人吧。”
陈雄猛地抬起头,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收缩,仿佛听到了什么来自地狱的呓语。十几万人?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一座小城的人口!就这么…轻飘飘地说要让他们死在朝鲜?死在哪里?怎么死?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刚刚因为找到“活路”而稍稍回暖的心脏,瞬间被扔进了冰窟窿里,冻得又僵又硬,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本少爷呢,打算让十几万瀛人将清军主力吸引到朝鲜半岛,用这十几万人的命来拖死清军,好让我军能够突出长江,陈雄你觉得呢?”
“少…少爷…” 陈雄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这…这…十几万人…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瀛人…瀛人也是人…”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说出这句话,也许是那数字太过骇人,震碎了他仅存的一点理智。
“原来你也知道,瀛人的命也是命啊?”郑清璿的语气带着三分戏弄七分责备,“本少爷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陈雄的头皮一阵发麻,后背的冷汗几乎要把单薄的衣衫湿透。他扑通一声磕了个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少爷息怒!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只是乍一听,心惊肉跳,被吓傻了!小的愚钝,没能立刻领会少爷深意!”
郑清璿俯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是猫在玩弄爪下的老鼠:“哦?吓傻了?我还以为你陈雄转了性,要去当那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了呢。” 他伸出穿着皮鞋的脚尖,轻轻踢了踢陈雄的肩膀,“十几万条瀛人的命算什么?只要能把鞑子的主力拖在朝鲜,让他们在那泥潭里动弹不得,别说十几万,就是再多死一倍,那也是划算的。”
“你作为一个军人,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陈雄的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冷静,驱散脑海中那十几万个哀嚎的亡魂。军人?他是军人,手上沾过血,见过死人,可那是在战场上,刀对刀,枪对枪!少爷这轻飘飘一句话,却是要用十几万条性命做诱饵,去填一个巨大的陷阱!这和屠夫有什么区别?不,屠夫杀猪,至少还不会用如此…如此“划算”的口吻。
陈雄艰难地抬起头,冷汗浸湿的额发狼狈地贴在脸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道理?自己懂个屁的道理!
“小…小的…明白…” 陈雄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少爷深谋远虑…小的…小的万万不及…但…但这十几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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