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的雪是淡金色的。
林风消散前的最后一缕魂魄化作雪花,落在玄裳颤抖的睫毛上。她跪在青铜秤杆的残骸间,怀中紧抱着那枚烧焦的草编蚱蜢,蚱蜢腹部的活结里渗出黑血——那是林风七世轮回中,唯一一次为她流的泪。
"师姐...下雪了..."
李雅纯的啜泣从积雪深处传来。白头鹮鸟衔来的同心结突然自燃,火光中浮现万年前的画面:少女玄裳与李雅纯并肩坐在往生河畔,指尖缠绕的草绳正编成双生蚱蜢。李雅纯忽然将编好的蚱蜢按入胸口,月光从她七窍涌出:"师妹,师姐教你最后一课..."
玄裳的瞳孔突然收缩。记忆如利刃刺入灵台——当年李雅纯剜出的不是眼睛,而是半枚太初道种!那道种此刻正在她怀中跳动,与林风残留的魂魄共鸣出《往生调》的终章。
"原来你早就..."玄裳徒手挖出自己心口的道种。染血的琉璃核心中,竟封存着林风婴儿时期的胎发,"把太初境给了他!"
积雪突然炸开。李雅纯的残魂裹着冰晶扑来,腐烂的左手捏着半截断指:"你以为逆转因果就能救他?"断指插入玄裳眉心,七十二道守灯人命纹突然反噬,"看看你亲手写的命簿!"
玄裳的视野被血色吞没。命簿残页在虚空翻飞,每一页都记载着她为林风改命的代价——剜眼、碎骨、抽魂......直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浮现出林风消散前的唇语:「师父,糖好苦」。
"不..."她呕出淡金色心血,血水在雪地凝成往生河星图,"把魂魄还给我!"星图爆发的月光凝成鱼线,垂入往生河底打捞林风的残魂。鱼钩处挂着的正是那枚烧焦的蚱蜢。
河底突然传来锁链挣断声。青铜秤杆的残骸重组成长矛,矛尖挑着林风腐烂的心脏刺出水面:"师父...接住..."心脏炸开的血雾中,浮现出林风十二岁时的模样——他正将草绳活结系在熟睡的玄裳腕间,而窗外站着浑身湿透的李雅纯!
"这才是真相..."李雅纯的残魂在雪中融化,"当年是你求我为他改命..."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凭什么...你能得偿所愿..."
玄裳突然捏碎太初道种。琉璃碎片割破掌心,血水凝成鱼线缠住林风的残魂:"风儿,该回家了。"鱼线收拢的刹那,往生河突然静止——所有雪花定格在半空,每片雪都映出林风某世唤她"师父"的笑颜。
青铜长矛突然软化。矛身流淌的月光凝成绣花针,针尖挑开玄裳腕间的草绳结——结扣中掉出的不是诅咒,而是林风七岁时偷藏的饴糖。糖块早已发黑,却被他用太初道韵封存至今。
"师父...甜的..."残魂凝聚成虚幻人影。林风透明的指尖抚上她染血的眼角,"别哭..."
雪突然下得更急了。白头鹮鸟在暴雪中炸成血雾,雾中升起三千盏青铜命灯。每盏灯的芯火里都坐着个编草绳的玄裳,她们腕间系着同款草绳结,而绳结另一端都拴着林风的残魂!
"往生河..."玄裳突然轻笑。她扯断三千根草绳,任残魂碎片融入大雪,"该换个主人了。"
弑道剑残片突然共鸣。剑柄处的往生眸图腾大亮,七十二盏命灯组成的星图突然坍缩成黑洞。玄裳抱着林风的残魂纵身跃入,最后的回眸映出雪地上一行血字:
「无劫处,有糖甜」
黑洞中的沙沙声突然凝成实质。玄裳跌坐在糖霜凝成的地面,怀中林风的残魂正在结晶——他的睫毛结着冰花,瞳孔中流转的竟是李雅纯的守灯人命纹!
"风儿?"玄裳的指尖刚触及他眉心,糖霜突然爬上手腕。结晶的林风突然睁眼,唇角扬起李雅纯特有的讥笑:"师姐,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三千青铜命灯从虚空坠落。灯油泼洒处,糖霜大地燃起幽蓝火焰,火舌舔舐过的虚空竟浮现第五卷《长明境》的星图——本该千年后才现世的"无悲城",此刻正在火焰中拔地而起!
"你吞了风儿的残魂!"玄裳震碎腕间糖霜,月光凝成鱼竿甩向火海,"滚出来!"
鱼钩精准咬住某盏命灯,拖出的却是浑身糖浆的李雅纯。她脖颈缠绕着林风残魂凝成的锁链,锁链另一端拴着无悲城的界碑:"师妹不妨猜猜...你徒弟的魂魄,够不够填平往生河?"
糖霜大地突然塌陷。玄裳抱着结晶的林风坠入深渊,四周岩壁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塞着草编蚱蜢,蚱蜢腹中传来林风不同世代的惨叫!
"师父救我!"
"师尊为何抛下我!"
混杂的呼喊中,玄裳突然听见十二岁林风独有的清亮嗓音。她徒手挖向岩壁,指甲翻卷也浑然不觉,终于在某个孔洞中抓住半块饴糖——糖块上歪歪扭扭刻着「给师父尝甜」。
结晶的林风突然颤动。糖霜从他眼窝簌簌掉落,瞳孔深处挣扎着透出星光:"师父...糖化了..."话音未落便被李雅纯的尖笑淹没,无悲城界碑突然暴涨,碑文竟是用林风残魂书写的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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