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十分心急的刘永才见状,忍不住一边推刘忠民一边骂道:“起一边儿去!净添乱!”
胡秋菊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刘忠民耷拉着脸,悻悻地站在一旁。
赵瑞刚也上前查看。
幸好电线只是断了一段接头,不是从根断起。
他把线拆开胶皮,递给刘永才。
刘永才又鼓捣了好一会儿才用夹子把两根线接上。
又捏着电话线接头,转了好久才找到合适的角度。
终于,听筒里传来总机接线员的声音时,刘永才的额头已沁出豆大的汗珠。
待转接到市工业局后,胡秋菊对着破旧听筒把钨钢资料和模具的情况细致地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说了长长一段话,外人听不清内容。
只胡秋菊的“是”“明白”,简短得像敲钢钉。
众人不免紧张。
如今瓦窑大队局势紧迫,能不能给民兵配备装备,关乎民生。
电话“咔嗒”一声挂断。
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胡秋菊无奈地摇了摇头。
“市局说,暂时不批。”
失望的情绪弥漫了整个房间。
刘永才重重叹了口气,原本腾起的希望瞬间消散。
刘忠民和刘彩云的目光也黯淡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赵瑞刚却没有立即灰心,问道:“秋菊姐,是哪个领导说的?原话怎么说?”
胡秋菊捏着听筒线隐隐用力:“是技术科的几个科长。他们说‘资料是死的’。”
她叹了口气:“咱们这几页资料和模具,不足以打动市局领导。”
“毕竟,武器装备的事儿需要向军区部队申请。而军区领导一般都更加务实。”
“军区部队要的是能打胜仗的硬家伙,不是实验室的文件数据。”
赵瑞刚道:“说白了,是技术科领导对突破钨钢技术瓶颈没有信心。觉得我们仅靠这个文件和模具,不足以实现目的。”
胡秋菊点头:“你知道的,领导都很务实,没有真家伙,他们也决定不了。”
赵瑞刚道:“那咱们跳过技术科,直接找局长面谈。”
胡秋菊一时间没明白:“什么?”
赵瑞刚笑道:“带我去见市工业局局长。聊一聊,增强他们的信心。”
听他如是说,胡秋菊不由轻笑:“你这就是说大话了!”
赵瑞刚问:“市局领导懂不懂技术?”
“赵瑞刚,你以为领导们都不懂技术,听你侃几句大山就能蒙混过关?”
胡秋菊气极反笑,用手指敲着桌子道,“别的领导或许可能。但吕局长可不是吃素的。”
“吕局长在工厂摸爬滚打二十余年,连各种钢坯的含碳量都一清二楚。”
“他可是技术出身,一步一步升上去的。最痛恨有人在他面前弄虚作假。”
“你要想动歪脑筋的话,我劝你趁早打住!”
“他越懂技术越好!”赵瑞刚自信道,“省得我再给他解释真空熔炼的原理。”
“就怕他只认现成钢锭,不认能炼钢的人。”
胡秋菊一怔:“你啥意思?”
赵瑞刚道:“帮我协调,尽快见一面。我知道秋菊姐你有这个本事。”
胡秋菊见过太多秀才拍胸脯。
可最后还不是没有结果?
但此刻赵瑞刚眼里的光,像极了自己十几年前第一次命中百米外靶子时的样子。
她微愣片刻,还是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了。
见此事有了希望,刘永才原本黯淡的眼里又燃起了火苗。
刘忠民粗糙的手掌重重一拍大腿:“等咱都有了枪,那些土匪崽子见了都得夹着尾巴跑!”
刘彩云不说话,望向赵瑞刚的眼神里夹杂着紧张与期待。
忽然,刘永才又想起一件事来:“总结会怎么办?你大哥捎回来的口信儿,说实验一切正常。按计划,后天就是总结会了。瑞刚,余所长可说了,这个总结会没你不行啊!”
胡秋菊一听,立马讥笑道:“啥事儿都指望着赵瑞刚,他们三零八所还真是一群草包!”
刘永才神色有些尴尬。
通过赵瑞刚的介绍,他已经清楚了胡秋菊的身份。
也了解了几家研究所之间的竞争关系。
本部应该在胡秋菊的面前提起她的老对头三零八研究所。
但事情紧急,他又不得不提。
赵瑞刚出来打圆场:“秋菊姐,你别故意逗大伯。总结会的关键不是三零八所。你不会看不出来。”
胡秋菊笑得得意:“我自然知道不是他们三零八所。到时候一零二和三零八鹬蚌相争,正是我们四零二渔翁得利的好机会。”
赵瑞刚轻笑一声,反问道:“谁是鹬,谁是蚌,谁又是渔翁?你确定说得清楚?”
胡秋菊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当然清楚,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混战中,最有实力和话语权的是一零二所,抢得先机的是三零八所。
而他们的四零二所目前最劣势。
以“渔翁”自居,说笑可以,真敢这么想就是不自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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