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神武门笼罩在晨雾中,第三个石狮子下静静躺着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魏丑夫弯腰拾花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随手拂去石座上的尘埃。
翊坤宫后的小佛堂内,宛宛正装模作样地捻着佛珠,实则耳朵竖得老高。当窗棂传来三声轻叩时,她手中的佛珠线差点绷断。
"进来。"她压低声音。
魏丑夫闪身而入,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他今日穿着侍卫统一的靛青色箭衣,腰间佩刀,英气逼人。见到宛宛,他单膝跪地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查到什么了?"宛宛直奔主题。
魏丑夫从怀中掏出一个绸布小包,展开后是几块暗褐色的香块:"这是佟嫔宫中用的安神香。"
宛宛接过,凑近闻了闻,立刻皱眉——这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腥苦,绝非上等香料应有的气味。
"有问题?"
"大有蹊跷。"魏丑夫声音压得极低,"这香是鳌拜大人每月差人送入宫的,表面说是家乡特产,实则..."他顿了顿,"里面掺了大量麝香。"
宛宛瞳孔骤缩。作为现代人,她当然知道麝香对孕妇的危害,长期接触甚至会导致不孕。
"鳌拜?"她想起这位康熙朝着名的权臣,"他为何要害佟嫔?"
魏丑夫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鳌拜有个外甥女是祥妃,入宫两年不得宠。若佟嫔不能生育,而祥妃恰在此时怀上龙种..."
"好一招借刀杀人!"宛宛冷笑。难怪历史上佟嫔在生下康熙后多年未孕,原来早就被人下了黑手。
"还有更绝的。"魏丑夫补充,"这香方子精妙,寻常太医根本验不出异常。佟嫔还当是宝贝,每晚必点。"
宛宛把玩着那块香,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佟嫔已经怀不了胎了?"
"十有八九。"魏丑夫点头,"据太医院眼线说,佟嫔月事常年不调,正是麝香所致。"
一阵快意如电流般窜过宛宛全身。佟嫔——那个差点废了她弟弟的"义妹",居然早就被人断了子嗣缘!这算不算报应?
"娘娘打算如何处置?"魏丑夫问。
宛宛将香块重新包好,递还给他:"放回原处,就当不知道。"
魏丑夫挑眉:"不揭穿?"
"为何要揭穿?"宛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佟嫔敢害费扬古,就该尝尝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滋味。"她眼中寒光闪烁,"从今以后,我没这个义妹。"
魏丑夫会意,将香块藏回怀中:"属下明白。另外..."他犹豫片刻,"鳌拜近日与江南织造曹家往来密切,似是准备接驾事宜。"
"接驾?"宛宛一愣,"皇上要南巡?"
"只是风声,尚未下旨。"魏丑夫谨慎回答,"但鳌拜提前打点,必有所图。娘娘需提防祥妃借机争宠。"
宛宛若有所思地点头。历史上的康熙确实酷爱南巡,没想到福临也有此意。若能离开紫禁城这座金丝笼,哪怕只是暂时...
"继续留意鳌拜动向。"她吩咐道,"尤其是他与祥妃的联系。"
魏丑夫领命欲退,忽又转身:"娘娘,还有一事。费扬古少爷的伤..."
"怎么样了?"宛宛立刻紧张起来。
"已无大碍。"魏丑夫安抚道,"董鄂大人暗中请了西洋大夫,说手指和腿能恢复七八成功能,不影响习武。"
宛宛长舒一口气。费扬古可是未来的抚远大将军,若右手废了,历史就要改写了。
"替我传话给阿玛,"她轻声道,"就说...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挂心。"
这句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却让魏丑夫眼神一软。他深深看了宛宛一眼,才无声退下。
待魏丑夫离去,宛宛独自站在佛堂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半凋的海棠。复仇的快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空虚。佟嫔固然可恨,但被最信任的"姐妹"下药绝育...这种痛苦,同为女子的她竟有些感同身受。
"娘娘。"芍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差人来说,今晚要来用晚膳。"
宛宛回神,连忙整理表情:"知道了,备些皇上爱吃的菜。"
天色渐暗时,翊坤宫灯火通明。宛宛特意换了身湖蓝色绣白玉兰的常服,发间只簪一支珍珠步摇,清丽脱俗。她正指挥宫女们摆膳,忽听外面太监尖声唱喏:
"皇上驾到——"
福临大步走入,竟是一身便装,连朝冠都没戴。见宛宛要行礼,他直接摆手免了:"私下不必多礼。"说着已坐到膳桌前,眼睛亮得出奇。
"皇上今日气色真好。"宛宛亲手为他布菜,"可是有喜事?"
福临夹了块胭脂鹅脯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才道:"朕决定南巡。"
宛宛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皇上勤政爱民,是该去看看江南百姓。"
"不是朕一个人去。"福临突然握住她的手,"带你一起去。"
宛宛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带妃嫔南巡?这在前清可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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