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小院静谧无声,夜空无云,月光明亮,将院中大阁老的身影照得清晰。
院中那把旧藤椅上,大阁老身形蜷缩,气息悠长。
在青珏元君踏入院门那一刻,他眼皮微动,并未睁开,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飘了出来:
“稀客啊,司徒丫头,我可没想到你会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青珏元君走到藤椅旁几步远处站定,月光下她半边光滑、半边木纹的奇特面容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她并未在意大阁老的称呼,低垂眼眸,语气平淡:“睡不着,来找您老人家解解惑。”
……元婴期哪有什么“睡不着”?无非心境不稳,难以入定。
“哦?”大阁老终于慢悠悠睁开眼,目光落在青珏元君身上,“能让你睡不着的惑,可不多见。”
青珏元君沉默了一下,问道:“杜承锋走了?”
“嗯,找我聊了一会儿就走了。”大阁老应了一声。
“杜承锋未必能看出海玄是玄冥天之人。”青珏元君声音没什么起伏,“他定会以为,海玄是您的亲传弟子。”
这话一出,大阁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笑起来:“呵呵,海玄第一个见过的“仙性”,的确不是老夫。”
“但你也不用这样来套老头子的话,那两个年轻人都是老夫亲传弟子。”
“杜承锋未来也是福祸参半,还远不到绝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你这趟来,不只是想验证这些吧?”
青珏元君沉默,眼帘微动:“老头子,我来是想问问……我做得对不对。”
这下轮到大阁老惊讶了。
他坐直了些身子,藤椅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司徒晦,这可不像你……”
他疑惑问道:“你问的是收那女娃为徒,还是……传了那小子‘五灵绽放’?”
五灵绽放,五元坛秘法。
庭院中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学会这招是成为五元坛总坛主的条件之一。
秘法这东西多为功能性技能,很难以品阶去论。
比如问玄真人传给海玄的“玄魄入冥术”,整个玄冥天会的人数不到一只手,但现阶段对海玄的战力提升,远不如来个地阶上品的神通实在。
强不强呢?只能说未来可期。
青珏元君淡淡道:“前者。”
瞎说,明明都有……大阁老腹诽道。
青珏元君接着道:“那女孩的血脉,我虽只探查片刻,却也能猜出几分。”
“要么是上古哪位生命力强横得不像话的妖圣后裔,要么……是那些隐世大族,隐藏起来、不为外人所知的特殊血脉。”
“最麻烦的情况,就是两者都有。”
她语气微微加重:“事关隐世大族,我若收她为徒,难免日后要替她出头,与那些老家伙正面碰上。”
“未来的因果若太大,现在……便要提前准备。”
大阁老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判断:
“你猜得不错,就是两者皆有。”
他脸上随即又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不算什么,小女娃能给你平静枯燥的生活带来些刺激,让你回忆回忆年轻时的自己。”
青珏元君嘴角抽动了一下。
大阁老话锋一转:“可那五灵绽放……五元坛的‘碎片’,你见海玄小子才一天吧?就这么给出去了?”
青珏元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无奈。
“鹤问玄几年前就和我说过了,如果见到了学会‘玄魄入冥术’的炼气、筑基期年轻人,直接给他‘碎片’。”
她语气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人家化神大能都亲自开口了,我还能怎么办?”
大阁老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鹤问玄,司徒晦。
他很久前就认识这两人了,玄冥天和五元坛最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意气风发。
几百年倏忽而过,物是人非。
当年的鹤问玄,一心向道,看似冷峻,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那只是全天下都没几个同辈能入他的眼,实则极重情义,对自己真正认可的人掏心掏肺,典型的外冷内热。
可他太早成就化神,受那缥缈仙性影响日深,如今对外反而温和了许多,脸上时常带着柔和的微笑,内里却早已心如止水、古井无波,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再真正触动他的心弦。
当年的司徒晦,一手毒术出神入化,行事狠辣,杀人时明明自己会痛苦,却能毫不犹豫下更狠的毒,看似温和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内里却是一片漠然,典型的外热内冷。
后来她从医,救死扶伤两百余年,行动被锻炼得像个精准的医疗机器,清冷、坚硬、不近人情。
可硬壳之下,那颗心却变得会因在意的人和事而起伏,鹤问玄、杜承锋、即将收徒的小雉和身份复杂的海玄……比当年那个漠视生命的毒修,更有温度了。
真有趣。
数百年过去,这两人,竟朝着对方年轻时的样子,悄然变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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