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而下,暮色已为海天镀上一层铅灰。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袁绍忽觉喉间一阵刺痒,扶住岩壁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在青苔上擦出几道暗痕。
“咳...无妨...”他正欲直起身,忽觉腕间一凉。
荀采素白的手指已搭上他的脉门,指尖力道看似轻柔却不容挣脱。她垂眸时,鬓边一缕散发被海风吹得贴在唇畔,却掩不住眼中骤然凝聚的寒光。
“你中毒了。”她声音清冷,却字字如刃。
袁绍一怔,随即失笑:“荀小姐说笑了,风寒而已,不至于...”
“什么人会给你下的毒?虽不致死,却会慢慢蚕食你的生机。”海风掀起她鬓边一缕碎发,露出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
“若非遇见我,你活不过十年。”
“十年阳寿?”他轻笑时胸腔震动,又引出一串咳嗽。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袁绍头上。十年?他前世确实在官渡之战后不久便郁郁而终,难道...
前世那场蹊跷的暴毙,竟真藏着这等阴毒。
他凝视着荀采白玉般的侧脸:“荀姑娘能治?”
荀采突然逼近半步,药香冲淡了海风的咸涩:“若无良医,你活不过新柳抽芽的第三个年头。”
袁绍凝视她映着晚霞的侧脸:“荀姑娘肯做这个良医?”话音未落,荀采已从袖中抖出三根银针,寒光闪过便没入他颈侧:“从此刻起,你每日膳食需经我手。”针尾在她指间颤动,宛若毒蛇吐信。
“姑娘要住进袁府?”袁绍察觉她指尖在“住”字上加重了力道。
荀采忽然莞尔,这个笑容让她看起来像淬毒的芍药:“医家眼里只有将死之人与必救之症。”她抽针时带出一滴黑血,“至于下毒的那只手...必是亲近之人——我要随你回府查探。”
荀采松开他的手腕,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递给他擦汗:“好在中毒不深,也就三五年的样子。再过几年,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袁绍接过帕子,上面带着淡淡的药香,与他平日接触的熏香截然不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好,那袁某这条性命就交在小姐手上了。”
“不过调理起来有些麻烦。”荀采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衣袖,“至少需要三五年,快则三年,慢则五年。”
“五年吗?足够了。”袁绍望向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回府的马车上,袁绍透过纱帘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荀采坐在他对面,正专注地翻阅一本医书,偶尔提笔在纸上记下几笔。车内的熏香被她换成了某种草药,气味清冽中带着苦涩。
“荀小姐医术师承何人?”袁绍打破沉默。
荀采头也不抬:“家学渊源,不足为道。”
“能诊出这等慢性毒药,必非寻常医者。”袁绍不依不饶,“袁某虽不才,却也识得几位名医,从未听闻荀氏有这等医术传承。”
荀采终于抬眼,唇角微扬:“袁将军既知是慢性毒药,想必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片刻后袁绍轻笑一声:“小姐慧眼。实不相瞒,近来确实偶有不适,府医却查不出所以然。”
“此毒名为'蚕心散',无色无味,混入饮食中难以察觉。”荀采合上医书,“初期症状轻微,仅偶感疲惫、咳嗽,随着毒性深入,会逐渐侵蚀五脏,最终心力衰竭而亡。”
袁绍面色微沉。前世他确实在官渡之战后日渐衰弱,众医束手无策,最终在病榻上含恨而终。若真如荀采所言...
“到了。”马车停下,袁绍收敛思绪,率先下车,伸手欲扶荀采。
荀采却已自行下车,站在袁府高大的朱门前仰头观望。暮色中,袁府灯火通明,仆从早已在门前恭候。
“将军回府!”门房高声通报。
袁绍正要引荀采入内,忽听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他的心腹谋士逢纪。
“主公!”逢纪滚鞍下马,匆匆行礼,“有紧急军情!”
袁绍眉头一皱,看向荀采:“荀小姐...”
“将军且去,我自有人安排。”荀采淡然道。
袁绍点头,对管家吩咐道:“带荀小姐去东厢雅苑,好生伺候。”说罢随逢纪匆匆离去。
荀采目送袁绍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这才转身对老管家道:“烦请带路。”
雅苑是袁府招待贵客之所,陈设典雅却不失华贵。荀采环顾四周,目光在香炉、茶具等物上停留片刻,随即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材,亲手更换了房内的熏香。
“姑娘这是...”一旁伺候的丫鬟好奇道。
“安神香,有助于睡眠。”荀采淡淡道,“烦请告知厨房,袁将军今晚的饮食需单独准备,我会亲自过目。”
丫鬟面露难色:“这...恐怕不合规矩...”
荀采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丫鬟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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