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迸出七道青铜丝,如同导线般穿透云层,与同步轨道上的北斗卫星相连。那些卫星的太阳能板正在变形,边缘长出青铜枝桠,在太空中组成巨型青铜树的轮廓。最细的枝梢挂着七本杂志模型,封面正是七大遗址出土的青铜器纹样。
长江突然改道。
不是自然的水流转向,而是整段江床在青铜根系拉扯下扭曲变形。裸露的河床上,七根青铜柱破土而出,柱顶跪着不同年代的"祭品"——七十年代的勘探队员、九十年代的技工、新世纪的航天工程师......
他们的右手无名指全部插入柱顶锁眼,骨瓷化的身躯正在融化,青灰色的液体顺着柱身纹路流淌,补全着星图的最后缺口。
老周突然掏出三星堆青铜枝。
"只有一个办法......"他猛地将青铜枝刺入自己胸口,"破坏共鸣器......"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青铜枝在他心脏位置生根发芽。枝桠穿透胸腔,在头顶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七颗"星辰"同时亮起青光,与太空中的青铜卫星树形成对抗频率。
七大遗址的青铜人像突然僵直。
它们手中的杂志开始自燃,青黑色的灰烬在空中组成顾瞎子的脸:"迟了......星轨已成......"
第三节 人器合一
青铜碑的裂缝突然扩大,碑身内部传出老式电视机开机时的电流杂音。
我踉跄着向前走去,骨瓷化的双腿与青铜滩涂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裂缝中透出幽幽蓝光,隐约可见里面是一台巨大的显像管电视机,屏幕正播放着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1985年7月15日凌晨,产房的灯光忽明忽暗。父亲抱着啼哭的婴儿,手中的青铜刀精准地刺向婴儿右脚心的胎记。鲜血滴在产床边的玉琮上,十二节纹路依次亮起,在病房地面投射出长江流域的立体星图。护士推门而入的瞬间,画面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
我的声带正在金属化,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青铜器共振的嗡鸣。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肌肉组织,那些纤维间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带着铜锈味的青黑色液体。
老周的情况更糟。
插在他心口的青铜枝已经长成小树,枝桠穿透棉布衬衫,在头顶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恐怖的是他的胸腔——心脏位置完全被青铜根系取代,每根血管都变成了青铜枝桠,脖颈处浮现出《少年科学画报》的刊头文字。
"陆......远......"
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渗出青黑色的黏液。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个铝制饭盒,里面是用油纸包裹的磁带——标签上写着"最后警告"。
小吴挣扎着爬过来,金属化的耳骨发出电磁音:"播......放......"
我们将磁带塞入青铜碑内的电视机。雪花屏闪动几下,显出父亲最后的身影——他站在某个地下空间,背后是七口青铜棺。
"......星轨闭环需要七个活祭......"父亲的声音带着电流干扰,"但还有第八个位置......"
画面突然切换。2010年的卫星发射中心,顾瞎子鬼鬼祟祟地摸进载荷舱,将半截玉琮塞进青铜枝的衔接处。
"......有人篡改了......"
录像突然中断。电视机显像管"砰"地炸裂,飞出的不是玻璃碎片,而是无数微型杂志页面。那些纸页在空中自燃,灰烬组成新的星图——长江七大遗址的光点正在向第八个位置移动:
长江入海口。
我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骨瓷化的右手指向苍穹,与太空中的青铜卫星树建立连接。七大遗址的青铜巨人同时抬头,它们手中的灰烬杂志重组为青铜钥匙,自动插入各自的心脏位置。
"不......"
老周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三星堆青铜枝从自己胸口拔出。枝桠带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青黑色金属浆液。他踉跄着扑向青铜碑,将青铜枝狠狠插入碑眼的最后一个锁孔——
对应我右脚胎记的位置。
"咔嚓!"
天地间响起巨大的齿轮咬合声。
青铜碑、七大遗址、太空卫星树......所有青铜构造物同时震颤。我的视野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
五岁那年实验室的门缝......
十五岁岐山地宫的血手印......
二十五岁三星堆的青铜枝......
最后的画面,是老周完全青铜化的躯体倒向江面。他的胸口长出了一株微型青铜树,枝头挂着本《少年科学画报》,封面的DNA图案正渗出青黑色液体,将1958年的创刊日期染成血红色。
长江水重新流动的刹那,我的意识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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