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方旸拎着药包从药铺出来,走几步碰到来找他的小厮。
“少爷。”孔福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药包。
管方旸手里变空,把两手伸进袖管,冰凉的手指摸到手臂上的肉,机灵灵打了寒颤。
真冷。
“事办好了?”主仆俩缩着脑袋往客栈走。
“跑了好几家才找到愿意接活的。”
孔福语气抱怨,“知道北地冷,没想到这么冷。几家木匠坊许是活太多,都不愿接这种加急的单,只让等。”
最后还是加了大价钱,才找到一个木匠坊想接私活的伙计,说愿意拉着家里人一起接这活。
也不是什么为难的活,就是他们一路从京城出发,又急着赶路,马车损耗严重,再加上入了北地,地上积雪厚,再往北得给马车加固加厚还得加爬犁,不然怕是走不了。
“肯有人接活就行。”不然还不知又要耽搁几天。
管方旸松了一口气。
“可不是。再多耽误只怕雪越发厚了。”更难走了。
孔福问了两句小少爷的病,得知大夫的话,狠松一口气,“小少爷跟着咱们遭大罪了。”
叹了一口长气。
又左右看了一眼,悄声道:“小爷,我方才路过粮铺,往里看了一眼,那粮价比咱们京城贵了好几倍。”
啧啧,也太吓人了。黑面都二十几文一斤,这谁吃得起。
“那盐都卖到一百二十文一斤了!”
管方旸听了直咂舌,“这也涨得太高了。”
“可不是。”
管方旸想到在北齐的亲姐,又愁上了,“北齐那边没有盐矿,也不知我姐那边还吃不吃得起盐。”
再一想隔壁的北燕虽有盐矿,但一想到北燕王的女儿嫁入北齐王府,把他姐都挤兑到最北边的小镇了,只怕还不知如何对付他姐。
愁得眉头能打结。
伸手接过孔福手里的药包,孔福不解,“少爷?还是小的拿着吧。”
“不必。你到粮铺去一趟,买些粮,打发护卫分头去买,再去买些盐,能买多少买多少。”
好在出来这一趟,祖父给够了银子。还给不少,那架势好像要把家底全给他一样。
管方旸知道祖父的顾虑,这一路小心揣着,夜里都没敢睡实。
“少爷是担心大小姐那边?”
管方旸点头,“现在南北商路断了,怕是粮食送不到落风镇。而且我听好些流民说,要往落风镇去,也不知谁鼓动的。”
落风镇一个北地偏僻小镇,还靠近边关,那是能躲战乱的好地方?
他也不能让流民不要去。这又愁上了。
“小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孔福脚步匆匆走了。
管方旸拎着药包一路快走回到客栈。
打到房门,见妻子正坐在床沿垂泪,心跟着疼了疼。
“莫哭了,药我抓回来了。”
卢氏听见声音,拭干眼泪,抬眼看来,先是看向他手里的药包,又移开目光,盯向面色潮红的儿子。
管方旸叹了一口气,放下药包也到床沿坐了下来。
先伸手在儿子的小脸上触了触,没那么烫了,这才放下一半的心。
温声安慰:“大夫说了,翊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只是染了风寒,加上水土不服……”
卢氏生气打断:“他才三岁!染了风寒可是能要人命的!当时我父亲母亲就不同意咱们带着翊儿北上,说哪怕回祖籍也成,你偏不听!”
一路如何艰难卢氏都不曾抱怨过,可儿子一路病怏怏的,到了这里干脆直接躺倒叫不醒了,跟要了她的命没差了。
“你别哭……”
卢氏直接拍开他伸过来的手,“翊儿要是有事,我们和离!”
管方旸面色讪讪,“祖父是为了咱们好。一家骨肉只让咱们带着诩儿离开,其他房头要是知道不定如何闹呢。”
这一路消息听了不少,管方旸几乎可以预见京城很快就要沦为水深火热之中,祖父提前让他们离开也是无奈之举。
“那也不必到北齐!”
“现在只有北齐尚还安稳。”
管方旸声音坚定,试图说服妻子。
“这几年我姐的信从未跟家中断过,我姐能在落风镇过下来,那边就不会太差。再说落风镇是我俩个外甥的封地,有雄关有重兵,现在的兵乱祸不及北齐。”
北齐之外有强敌,皇上和几个反王还不会傻到动北齐,不然北齐不稳,外敌趁乱而入,大朔就要亡国了。
还争那把椅子有什么用。
卢氏没说话,只不看他。
管方旸去拉她的手,卢氏挣了挣没挣开。管方旸紧紧拽着,屁股挪了挪坐得更近些,悄声道:“外面流民越来越多了,好多人都说要往北齐的落风镇去。”
卢氏一愣,“那就是个边镇,去那边干嘛?”
不是躲兵乱才逃家的?跑到那边不怕被抓壮丁?
“我也不知。不过被北齐抓壮丁还能有口饱饭吃,北齐可没掺合到南边那些烂事里,除非胡人入侵,不然北齐的兵不会被拉上战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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