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没事?”旭尧的声音闷闷的从背后传来。
凌妤绾回头,看见少年正低头拍打校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总是追随着她的眼睛。
“我能有什么事?”她突然起了玩心,凑近半步,“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她起的是玩心,他动的却是真心。
旭尧猛地抬头,嘴唇差点擦过她的额头。两人同时僵住,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
凌妤绾突然发现,这个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样子的少年,右眼角有颗很淡的泪痣,像铅笔轻轻点的一个小点。
“我……我去帮老师维持秩序!”旭尧落荒而逃时,红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他撞翻了走廊边的水桶,溅起的水花惊起一片尖叫。
凌妤绾望着他同手同脚跑远的背影,轻笑出声。
倒计时牌翻到“280”的那天,桑灼华在课桌右上角发现了一道新的刻痕。
她用指尖摩挲着那道浅浅的凹槽,想起昨天值日时看见苏槿在走廊尽头刻他的课桌 ,他低着头,后颈的骨节在阳光下像一座小小的山丘。
“灼华,你不烦吗?”林小莺的声音从堆积如山的试卷后传来。她的黑眼圈已经快掉到嘴角,头发胡乱扎成一个团子,上面还别着三支不同颜色的荧光笔。
桑灼华转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一个蓝色的圆点。窗外槐树的影子斜斜地投进来,刚好遮住那道刻痕。
“烦啊。”她轻声说。
笔筒里插着去年喊楼时接住的那张物理笔记,已经折成了纸飞机形状。
每当困得睁不开眼时,她就拿出来看看背面那行字。墨迹被手指摩挲得有些模糊了,但每个笔画都刻进了心里。
“那你怎么还能……”林小莺哀嚎着把脸埋进化学方程式里,声音闷闷的,“每天刷三套理综卷子?”
桑灼华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越过林小莺的发顶,落在走廊上匆匆走过的身影上。
苏槿抱着一摞竞赛资料,旭尧正追着他问什么,耳钉在阳光下闪得像星星。
那是绾绾送他的生日礼物。
“灼华?”
“嗯?”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动铅笔的铅芯断在了模拟卷上。
林小莺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在看苏——”
“这道题你错了。”桑灼华迅速用橡皮盖住试卷上的名字,笔尖点在林小莺的错题上,“生物必修三第72页的原型题。”
黄昏的光线渐渐转弱,教室里的日光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桑灼华从书包侧袋摸出薄荷糖,清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时,她想起初中在图书馆遇见苏槿的场景。
那天他也在做理综卷子,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演算过程,右手虎口处还沾着蓝色的墨水印。
——而现在那个墨水印早就消失了,就像他们之间始终隔着的那道若有若无的距离。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桑灼华从抽屉里拿出新的错题本。
封面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从苏槿借给凌妤绾的笔记上悄悄撕下来的边角。上面只有半个字,是“木”字旁,可能是“槿”字的一小部分。
“今天英语听力错了几道?”林小莺戳戳她的胳膊。
“两道。”桑灼华翻开错题本,里面夹着上次月考的年级大榜。
她和苏槿的名字排立在文理科榜首,中间只隔着一条细细的分栏线。
林小莺突然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有目标的人。”
桑灼华笔尖一顿。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倒影,和身后黑板上方那个鲜红的数字——279。她突然想起去年喊楼时听到的那句话:
18岁的你一定要比17岁的你更勇敢!
铅笔在指尖转了个圈,她轻轻划掉错题本上的一道标记。那道题旁边,写着她给自己定的新目标——下次联考,总分超过690。
“不是有目标。”她撕下半张草稿纸,写下今天的错题分析,“只是不想输给某个……很耀眼的人。”
办公室的暖气太足,桑灼华的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走出门时,早春的风穿过走廊,把杜小满那句“苏槿和旭尧应该会出国”吹散成零星的音节,像粉笔灰一样飘进她耳中。
“灼华?”林小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教室窗外的玉兰树冒出了毛茸茸的花苞,去年冬天贴的窗花还残留着一角,在风中轻轻颤动。
桑灼华把冻僵的手指贴在保温杯上,热气氤氲中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我在想……”她转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波浪线,“北平大学的医学系好像很不错。”
林小莺突然瞪大眼睛:“你想学医啊?”
笔尖“啪”地断了。桑灼华低头,发现纸上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不知何时组成了“SJ”两个字母——苏槿微信名的缩写。她迅速用橡皮擦掉,橡皮屑像雪粒般簌簌落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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