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玉震惊之余，慕容恪已经站起了身。
他恭敬的对程太师行了一礼道：“苏杰是我恩师，我知道程家与苏家更是感情深厚。
当年苏家巨变，我对程家明哲保身，不动声色其实是有些怨恨的。
但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当年那样的情形，唯有蛰伏退守，才有机会翻盘。
程太师未雨绸缪十三年，如今小程大人出面搅弄朝堂，恐怕还只是个开始。
真正执棋之人，当还是您。
晚辈慕容恪，愿以身入局，助程太师一臂之力！”
苏明玉突然有些看不懂宁王。
像他这样桀骜不驯的人，何时对其他人低过头？
从来都只有他把别人当棋子的，何时对其他人这样尊敬？
他自称晚辈，又如此放低姿态，说得是助程太师一臂之力。
太让人意外了。
苏明玉看向程太师。
只见他旋身后仰，杖头弹出半枚玉佩，正落在慕容恪棋枰上。
"这是老夫与诸位门生清流联络所用的‘学子令’。"程太师咳嗽着掏出帕子，"今日，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慕容恪摩挲着玉佩的纹路，眼中震惊不已："太师……"
程太师摆了摆手道：“说起来，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想当年，先帝最看重的晚辈就是你。
当年你被陛下打发去了北境，之后你一直谨小慎微，畏首畏尾。
我原以为你已经被打磨的失去了上位者的雄心。
不过还好，你回来了。”
程太师拄着拐杖站起身，却又直直跪在了慕容恪的身前。
“我程家上下，今日起，愿追随宁王，侍宁王为主，如有背叛，愿受天打雷劈，因果报应！”
老迈的太师抖开《百官行述》。
苏明玉这才忽然明白这场交易早在二十年前便已落子——当年程太师急流勇退，竟是为了今日埋下这步暗棋。
苏明玉看着慕容恪将程太师扶起，胸腔中隐隐有一股热血在奔腾流淌。
这就是她效忠的未来君主，他当真是众望所归！
而她，心底竟有些与有荣焉。
程太师与慕容恪又细谈了一会儿，一道俏丽的青色身影走了进来。
“祖父。”苏晴端着一个托盘走到近前，“晴儿见祖父院里灯还亮着，想必是来了客人。
方才晴儿亲自去厨房做了些小点，更深露重，吃点东西也能御寒。”
她眼睛亮晶晶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慕容恪，大方的对他行了一礼，却又娇羞的低下了头。
程太师慈爱的看着苏晴，对她招手道：“晴儿，过来见过宁王。”
苏晴吃惊了一瞬，立刻对慕容恪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晴儿不知贵客莅临，打扰了殿下与祖父议事，真是该死。”
“太师，这位是……”慕容恪疑惑道。
“这丫头啊，是锦睿未过门的媳妇。”程太师说道，“她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父母早逝，她从小就住在程府，与锦睿也是青梅竹马。”
慕容恪眼神略微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位女子，心里还有些不敢确定。
“本王记得，程大人而是好像而是是有一桩婚约的？”
太师抿起唇，笑得意味深长：“你说的是与苏杰的女儿苏沐雪的那桩娃娃亲吧？
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
如今锦睿能好好的与晴儿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想必苏杰在九泉之下，也只会祝福吧。”
慕容恪的手指一紧，这个人似有些震惊的看向了苏晴。
他压制住自己的激动，连连点头，喃喃道：“是啊，师父一定会开心的。”
苏明玉明显注意到慕容恪的异常。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苏晴了，但不知为何，每一次她对苏晴都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回去还专门调查了程锦睿的这个未婚妻，发现他们从前并没有半分交集。
而今日程太师与慕容恪的对话，又让她不得不多想。
尤其是慕容恪特地提到了程锦睿与苏沐雪的婚事。
难道……苏晴就是苏沐雪！！！
苏明玉心里一惊，差点就被口水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正咳着，一只温暖的大手就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多大的人了，还能被口水呛住？”
苏明玉瞪了慕容恪一眼，却又把目光落在了苏晴的身上。
她长得和苏家人一点都不像，反倒更像西境女子那般，带着几分英气。
听说苏杰的夫人，就是西境人。
她的身份，应该就是苏沐雪无疑了。
面对苏明玉肆无忌惮的打量，苏晴明显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慕容恪见状，立刻大手捂住了苏明玉的眼。
“你这样看着一位女子，你礼貌吗？”
苏明玉将慕容恪的手拍开，坦荡荡的对苏晴作揖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姑娘长得漂亮，在下一时看呆了，唐突了姑娘，还请见谅。”
苏晴牵强的扯了一丝笑容，客气道：“苏大人言重了。”
她眼神流转，顾盼生辉的看了慕容恪一眼，娇羞道：“那晴儿就不打扰殿下和祖父议事了。”
慕容恪抬头看了看天，也站起身来道：“天色实在太晚，我和苏大人也不打扰太师休息了。”
正说着，慕容恪从腰间拿出了一枚随身的玉佩，递给了苏晴。
“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
苏姑娘日后所有难事，可以凭此玉佩到宁王府寻我。”
苏晴看了祖父一眼，有些惊喜的收下了玉佩：“谢宁王赏赐。”
宁王点了点头，随后拎起苏明玉的袖子就飞身越过了程府的墙头。
回去的路上，苏明玉越想越气。
一直到家门口，她都撅着嘴，对慕容恪爱搭不理。
她这两天已经搬了新的府邸，与宁王府也算是一墙之隔。
慕容恪将她送到门口后，招呼也不打，就要跟她一起进府。
苏明玉单手拦住了慕容恪的去路：“殿下走错了，你家在那边。”
慕容恪立住，低头看向苏明玉，掐了一把她的脸道：“刚才就发现你不对劲，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苏明玉嫌弃的拨开慕容恪的手，瞪着他道：“臣哪里敢生殿下的气。”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进了慕容恪的怀里，冷冷道：“东西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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