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垄边上,坐在拖拉机旁休息的大爷刚放下磨的有些不成样子的富士杯,抬眼便看见村口那儿,一道穿着校服的身影拎着个包走了过来。
大爷眯起眼睛打量了半晌,这学生都快走他跟前了才认出这是谁来。
前些年搬来没多久就没了的老张的孙子,他不是在县城上高中呢吗?
“楚岚?不是上学吗,咋回来了?”
拎着包的小平头笑了笑道。
“今儿不是放假了吗,我回来拿点儿东西。”
“哦,哦哦,星期五了哈。”
张楚岚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头上已经收拾好活计,但手里却捏着个海碗大的馒头的大爷。
“陈大爷,都这个点儿了还在这啃馒头啊,不回家吗?”
“嗨,别提了。”
陈大爷捏着馒头晃了晃,满脸的苦闷。
“也不知咋地把你大娘给得罪了,甩给我一筐子馒头叫我吃不完不用回家了,”
说着,陈大爷一把掀开拖拉机斗子上的篷布,露出里面挡板高的竹筐,海碗大的馒头摞了得有小半筐。
陈大爷一脸苦涩地盯着小半筐馒头,脸上渐渐浮现一抹痛苦的铁青。
“娘的,从周三吃到今天,还剩这么多……”
“今儿看着是还得睡斗子里。”
张楚岚探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这么多馒头,陈家大娘是想把她男人当猪八戒喂吗?
说起来,之前好像听到传闻说陈家的大娘跟村东头的罗大爷年轻时候好过,这几年也走挺近的……
盯着馒头一脸苦大仇深的陈大爷看了一眼身旁的张楚岚,忽地眼神一亮。
没等张楚岚反应。
唰唰唰唰唰。
一连五个大馒头便给他塞了个满怀。
他愣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就见陈大爷一把按在了他的肩头,满脸的和蔼的笑容。
“楚岚呐,大小伙子饭量大,一路回来也累了吧,来,大爷请你吃刚出锅的海碗大馒头,都是一村人,甭跟大爷客气昂。”
刚出锅?
感情都三天了搁您这叫刚出锅呢?
张楚岚嘴角扯了扯,感受着手里这馒头夸张的体格和更夸张的硬度,一时间越发确定,陈大娘看来真当是不想让陈大爷短时间内回家啊。
啧,也怪我多嘴问这一句,打声招呼直接走不就得了吗?
张楚岚有些头疼地看着怀里的馒头,刚想说吃不了这许多,让陈大爷拿回去三四个。
结果看出张楚岚有心推诿的陈大爷咧嘴一笑。
岔开话题大法,启动。
“楚岚啊,话说,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在戏班子里干过?”
嗯?
爷爷?
听到陈大爷这话,张楚岚心里忽地警惕了起来。
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脸上装作疑惑地问道。
“戏班子?您问这个干嘛?”
“啊,也没别的,就是今儿天刚擦亮的时候村里来了几个外人,那好家伙,顶好的辆车,轧着泥水,过了村口,就直奔咱村那林子去了。”
村里的墓园通常都在村庄附近的树林里,不少村里人避讳说坟地便以林子代指。
“我好奇嘛,跟着去瞅了一眼,打老远看着车上下来两个一身黑戴墨镜的也就没敢靠近。”
“不过吧,后头又下来俩不一样的,啧啧啧,那模样。”
陈大爷回忆着当时的震惊,描述道。
“个高的那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端的是威风凛凛将军汉,虎背熊腰大丈夫!”
“稍逊些那人也非凡人,两耳垂肩,面如冠玉,也是温文尔雅有威严,瘦骨清相龙凤姿啊!”
陈大爷这一连串听起来文化水平颇高的样貌描写听的张楚岚是一愣一愣又一愣。
可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豹头环眼,双耳垂肩?
“大爷啊,您这是当我没看过三国是咋的?”
张楚岚一脸无语道。
“这不就是人三国里的张三爷和刘皇叔吗?”
“可不就是吗?”
陈大爷一脸理所当然道。
“要不然我怎么问你爷爷年轻时候是不是在戏园子里打拼过呢?”
“你仔细寻思寻思,我瞅着那些人是在你爷那坟头附近站着呢,指不定是你爷年轻时候提携过的晚辈,而今发达了,想来看望看望老前辈呢。”
这回张楚岚是真的愣住了。
一个不慎还叫陈大爷抢了包去,拽开拉链,欻欻就是往里头塞馒头。
张楚岚倒是没阻止,只是他脑子里一时间乱哄哄的,眼前不住地重现当年他爷的尸体被送回来时的模样。
胸口被开了口子,凝固的血迹染红了大片大片的衣服,警察说他爷是在村子不远处的山里被人害的,可凶手至今没有半点线索。
九年了,整整九年。
自打他爷死后,虽然很难被观察到,但张楚岚很清楚地知道,周围看着他的眼睛,变多了。
打小在他爷爷的教导下暗中习练了一身本事,许多时候还不得不东躲西藏的张楚岚对那些陌生的视线尤为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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