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在秋意院宿了一晚,下朝回来后直接去了沐春园,谭妈妈手下的小丫头还没打探出吴氏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侯爷,便匆匆回来通报说侯爷已经朝沐春园来了。
将近午时,卫氏伺候完了薛老夫人用午饭,刚回到园子,迎面便看见了薛涛。她心中一喜,上前道:“侯爷回来得正是时候,今日南边庄子进了新鲜的春笋,厨房里刚炖好了春笋火腿汤,侯爷来尝尝鲜。”
薛涛停住脚步冷哼了一声,卫氏这才注意到薛涛的脸色不太对,低声问道:“侯爷怎么了?朝中可有烦心事?”
“春笋和火腿除了你这当家主母,其他人都不配吃吧?”薛涛的话里带着讽刺。
“侯爷这话从何说起,厨房做好春笋火腿汤后已经先侍奉母亲用过了,也送了去松儿和琅儿他们各自的园子里,侯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卫氏昨晚没睡好,一听薛涛这话心底的不满就涌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冷硬起来。
“夏儿的落梅院和杞柳的秋意院也送了吗?”薛涛的一句话顿时让卫氏心里一震,即便有些心虚,但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情绪,于是抿着唇不回话。
谭妈妈眼看二人闹僵,忙出来回话道:“侯爷有所不知,宜夏小姐地落梅院和吴姨娘的秋意院都在府里的另一边,若是从大厨房做好了送过去只怕饭菜早就凉了,所以夫人在那边另设了一个小厨房,专门负责落梅院和秋意院的饭食。”
薛涛冷冷地瞥了谭妈妈一眼,“那小厨房里今日也有春笋和火腿吗?”
“这……”当然是没有的,谭妈妈不知该怎么回答。
“小厨房的饭食一应皆有采办的小厮和厨娘做主,小厨房每日做什么饭菜难道妾身还要厨娘一一上报?”卫氏双手笼在袖中,面色沉冷地答道。
“春笋是南边的庄子送过来的,并不是府里的采办出去买的,难道不应该给小厨房也送些过去?”
谭妈妈赔笑道:“春笋是时令鲜货,庄子送来的也不多,所以……”
“所以就只有老夫人、你家夫人和夫人所出的子女能享用?”薛涛冷声道:“二老爷家的青楠和玉琼也是跟着你家夫人住在前边园子的,他们俩今日的饭食中可有这道菜?”
谭妈妈不敢再出声,卫氏道:“侯爷这是质疑我做事不公了,谭妈妈,将掌家钥匙和对牌都还给侯爷,我辛苦了近二十年,也该歇一歇了。”
“你用不着拿这个来威胁我!”薛涛怒道:“身为侯府主母,你该对府中的妾室、庶子女们一视同仁,你扪心自问做到了吗?”
“侯爷没掌过家自然不知道掌家的艰难。”卫氏冷笑道:“我自问从未在银钱上克扣过任何人,府中所有人都是按祖宗规矩每月发放月例银子。若侯爷要我事无巨细事事过问,我自问做不到!侯爷另寻能人吧。”卫氏说完红着眼径直走回了沐春园。
薛涛也不管她,转身朝秋意院的方向去了。
也不怪薛涛如此生气,昨晚他去了秋意院才知道吴氏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寝房内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里边的家具陈设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糊窗子的雪棉纸还是好几年前换的,不说薛老夫人和卫氏,即便是张氏的窗子糊的都是细密的茜雪纱。
这样乍暖还寒的时节,晚上屋子里连个炉子都没有,床上也只有两床薄薄的寝被。而吴氏在幽微的灯烛下做针线活的样子一下让薛涛回想起了十年前,她曾经也这样为他做过鞋袜,一贯冷硬的心肠顿时生出了一缕怜惜和柔情。
这也是他娶回来的妾,是为他辛苦孕育过孩子的人,如今却只能蜷缩在府邸的一个角落艰难地生活。烛火的微光映着吴氏的脸,那张脸不再年轻稚嫩,却依然有着温柔的笑意,而他十年间竟从未想过要来看看她。
那一刻薛涛心里充满了愧意,所以今日一下朝便来寻了卫氏的晦气。
午饭时薛涛是在秋意院吃的,吴氏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清新爽口,是薛涛没见过的家常味道,他倒是吃得十足满意,温和地夸道:“没想到阿柳的手艺这般好。”
吴氏一边给他布菜一边笑道:“侯爷过誉了,不过是些寻常的菜肴罢了,侯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吃这些小菜自然是喜欢的,多吃几日就腻味了。”
“怎么会?菜色虽然不华丽,但难得吃得舒心。”薛涛这句倒是发自肺腑的实话,无论是在薛老夫人那用饭还是在卫氏和张氏那里都没有在这里清净自在。
吃饱喝足,吴氏给他递上了茶,又端上了自己做的芡实糕,“侯爷时常熬夜操劳,容易心浮气躁脾胃欠佳,尝尝妾身做的芡实糕,健脾化湿,最适合现下的时节。”
薛涛拈起一块咬了一口,清新微甜,比府上厨子做得都要好吃。喝了茶吃了糕点,薛涛要回书房处理公务,临走时拉着她的手道:“你一个人住在这秋意院怪冷清的,让玉琼搬过来吧,你们母女俩也能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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