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宜夏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下山回侯府,这是她第一次在上京过年,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浔州,虽然外祖父病重,至少还在她身边,如今外祖父已经去了一年。
这一年里宜夏经历了许多事,从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的生活会变成今天这样。如果外祖父没有去世,她可以在他的庇护下安然长大,习得外祖父的一身医术,接手济世堂成为一位好大夫。
外祖父的突然离世,让宜夏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老人家不过是想让宜夏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庇护所,大概没想到宜夏会经历这种种艰难。
回侯府的路上,宜夏让马车停在玉带巷的巷子口,照例让茯苓去给柳氏和陈景熙送些银钱,但茯苓一下车就愣住了,陈景熙穿着一身孝衣手上拿着一个包裹就站在巷子口,见到马车便走上前,“扑通”一声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你干什么?家里出事了?”茯苓连忙去扶他,但他并不起来。
陈景熙朝马车道:“姐姐,我知道您是谁,我娘三日前已离世,以后您不必再送银钱了,您的大恩大德景熙谨记在心。”
宜夏让茯苓将他带上马车,陈景熙知道她今天会来,站在巷子口等了很久,外边飘着小雪,他的手和脸都冻得通红。
宜夏看着他道:“你娘怎么突然离世了?”
少年红了眼,低声道:“我娘经受不住这些苦楚,三日前我回家时她已悬梁自尽……”
宜夏很是心疼,伸手抱过他,轻拍着他的后背,陈景熙瞬间哭了出来,茯苓也在一旁抹眼泪。
陈铎虽然可恶,但陈景熙是无辜的。
“你打算去哪里?离开上京?不再跟着韦大夫修习医术了?”良久,等陈景熙平静下来时,宜夏问道。他拿着一个包袱,显然是要离开的模样。
陈景熙抹了一把脸道:“我娘去世后,家中已无半点积蓄,我日前将玉带巷的小院子抵卖安葬了我娘,在上京已经没有落脚之地,我打算回邓州,先前我和我娘在那里住了十年,搬来上京后那处小院子还在。”
“你这样的年纪,回邓州靠什么谋生?”宜夏忽然明白了外祖父当初的心情。
“我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宜夏抚着他瘦弱的肩头道:“若是你愿意,就留在上京,还是继续在庆余堂内跟着韦大夫学习医术,不去庆余堂的时间就住在妙玄观内。景熙,你得有一技之长将来才能养活自己。”
陈景熙很聪明,在医术的学习上有很高的天赋,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进步非常神速,连一向对徒弟很严厉的韦大夫都夸过他,若是这么中断学习就太可惜了。
宜夏让茯苓送陈景熙去妙玄观,她自行走路先回侯府。
天色阴沉沉的,不多时就开始下雪,鹅毛般的大雪纷扬落下,不多时便覆盖了上京的街道。
因为天气冷又近新年,百姓们该置办的年货都置办得差不多了,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倒是街边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满街飘荡着炸丸子的香味,这才是人间该有的烟火气息。
宜夏在街上慢慢地走着,身后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这条街道有些狭窄,宜夏避让在一旁,马车经过她几步后忽然停下,车门打开走下一个人来,竟是许知书。
他穿着一身青衫,外边罩着狐裘披风,在雪地里文雅挺拔如一株青松,他问道:“江小姐是从妙玄观回侯府么?怎么没坐马车,这么冷的天一个人走在街上?”
宜夏笑道:“原是坐马车回来的,有些重要的东西忘带了,让我的小丫鬟回妙玄观取了。”
“上来吧,这里离侯府还有挺远的路,又下着大雪,我送你回侯府。”许知书道。
天气也越发冷,宜夏虽然穿得厚,但地上的积雪越来越深,再走一段必然要湿了鞋袜,着凉就不好了,宜夏点头道:“那就多谢许公子了。”
马车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许知书又给她塞了一个手炉,宜夏很快就暖起来。车里放着许多书,书册上都有上京公学的印章。宜夏问道:“许公子是才从公学里回来吗?”
许知书答道:“是,去藏书阁里借了一些书回来,新年公学里休假,但也不能懈怠了念书。”
宜夏点了点头,新年过后很快就是春闱了,三年一次的春闱是许多学子入仕的唯一途径。
“你在道观里过得还好么?”许知书忽然问道。
宜夏笑道:“很好,道观里清净自然,我也可以做很多我想做的事。”
许知书微笑道:“你与知礼不同,知礼喜欢热闹,若是让她住在道观里,只怕她一天也受不了。你不去公学后,她也懒惰了许多,时常说头疼肚子疼找借口赖在家里。”
“几天前她跟着许夫人来观里上香,我还见了她一回,她倒是与我说了许多上京里的趣事,还说开春以后要带我去踏青。”
许知书微笑,“女子能开心玩乐的时候也只有这么几年,待嫁为人妇后便没有了这么多自由的时间,在议亲之前,她想如何玩乐都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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