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拽着我袖口的手突然紧了紧,我低头看见她指尖微微发白。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发梢跳跃着细碎的金斑,像是撒了一把星星。
"哥,赖大哥真的帮了我好多。"她掰着手指数了半天,指甲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蓝色指甲油——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我给她涂的。"助学金、兼职家教..."她突然压低声音,睫毛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就是总爱打听你以前在殡仪馆工作的事,连你爱抽什么牌子的烟都问。"
我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瞥见她手腕上系着根红绳——那是去年中元节我在地府托梦时,让城隍爷转交给她的护身符。红绳已经褪色发白,却还整齐地打着平安结。
"前面新开了家火锅店!"小月突然松开我的袖子,雀跃地指着马路对面。她跑出去两步又折返,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我请客!用你寄来的钱!"
火锅店飘来的辛辣香气中,我注意到她牛仔裤膝盖处磨白的痕迹。这丫头肯定又把钱省下来买参考书了。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时,小月突然从包里掏出个烫金信封推过来:"对了,这是你这几个月的工资。"
我差点被毛肚呛住——信封上"酆都银行"四个字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右下角还印着崔钰的私章。更离谱的是,信封背面用朱砂画了道聚财符,此刻正微微发烫。
"我每个月都会收到这个信封,"小月舀了勺虾滑倒进我碗里,陶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凭空出现在我枕头边上。"她突然凑近,洗发水的茉莉香混着火锅的热气扑面而来,"你们那边也用RMB?"
滚烫的鸭血卡在喉咙里,我瞥见信封里露出的纸币边缘——这哪是人民币,分明是印着玉皇大帝头像的天地银行冥币!崔钰这老糊涂怕是直接把自己桌上的公文信封拿来用了。
"我们那边...呃...什么都有。"我盯着在红汤里翻滚的牛肉丸,筷子尖沾到的红油在碗边画出一道圆弧,"这是我福利,你就拿着吧。"说着偷偷掐诀,把信封里的冥币换成真钞。
小月突然伸手抹掉我嘴角的香油,指尖温暖而真实:"哥,你耳朵红了。"她眼睛弯成月牙,"一说谎就这样,从小到大都没变。"
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小月熟练地往我碗里夹菜:"毛肚七上八下,鸭血要煮够十分钟..."她突然顿住,筷子尖轻轻碰了碰我手腕上那道疤——是当年为了给她凑学费,我去工地搬砖时被钢筋划的。"哥,这个...还疼吗?"
我摇摇头,却看见她眼眶红了。从前那个摔倒了都要我哄半天的小哭包,现在会忍着眼泪给我夹菜了。
旋转木马的彩灯亮起来时,我正给小月拍照。取景框里,她坐在白色独角兽上朝我挥手,发梢还沾着刚才的糖丝。突然,镜头里南瓜马车座舱的红裙小女孩直勾勾盯着我——准确地说,是盯着我肩膀上趴着的半透明人影。
"江小夜!"林长卿的生魂揪着我耳朵吼,阴气冻得我半边脸发麻,"老子的烧鸡呢?!说好的微辣加麻呢?!"
我一把拍开他结霜的爪子:"再吵让你啃蜡烛去!"话音未落,旁边卖的大叔手一抖,粉色的糖絮糊了满脸。
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安静的理发店里格外清晰。小月及腰的长发一缕缕落下,像黑色的绸缎铺满瓷砖地。镜子里,她突然抓住理发师的手腕:"等等,这里再修短一点。"她比划着耳垂下方,"我哥说过,这个长度最好看。"
我鼻尖突然发酸。那是她初三时,我用生锈的裁布剪刀给她乱剪一气后,为了哄她瞎编的话。
出租屋的灯光下,小月趴在桌上睡着了,胳膊下压着翻开的《司法考试真题》。我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发现她书桌上摆着个相框——是我们最后一次过生日时拍的,她偷偷把蛋糕上唯一的草莓留给了我。
锅里的挂面汤咕嘟作响,我盯着渐渐成型的荷包蛋,突然想起她小学时我总把煎蛋捏成兔子形状哄她吃饭。
怀里的体验卡开始发烫时,我最后看了眼她贴在墙上的日程表:周一法律援助值班,周二去养老院做义工...我的小月真的长大了。
"趁热吃。"我把面碗轻轻放在她面前,蒸汽模糊了视线。照片墙上,我们小时候的合影突然掉了下来。小月在玻璃碎裂声中惊醒,只看见一碗冒着热气的挂面,葱花排成的笑脸旁,躺着颗完整的荷包蛋。
体验卡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得我心口发疼。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它们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阳光穿透的薄雾。
"哥?"小月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抬头看我。她的目光落在我渐渐消散的指尖上,瞳孔猛地一缩。
我下意识想把手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她的声音在发抖,伸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腕,却穿过了我半透明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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