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都浑然不觉。还没等我开口,秦始皇低沉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罢了,念在你初代夜游神的身份上..."他宽大的袖袍一挥,一块通体血红的玉佩凌空飞来,"这是朕的随身之物,持此物前往长城,范喜良的魂魄自会随你离开。"
我慌忙接住玉佩,触手冰凉刺骨,仿佛握着一块寒冰。玉佩内部似有血丝流动,在昏暗的殿内泛着诡异的光芒。正要道谢,却听秦始皇话锋一转:
"江小夜,帝王会如此相助,你难道不该有所表示?"
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强作镇定地拱手道:"陛下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个小小鬼差,能力有限..."
话未说完,秦始皇突然抬手一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第十把龙椅旁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一把崭新的座椅。玄铁打造的椅背上,赫然盘踞着一条五爪金龙的浮雕。
"从今日起,帝王会增设第十一把交椅。"秦始皇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而你,就是这把椅子的主人。"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是说帝王会只有身负龙气的帝王才能加入吗?难道我...这个荒谬的想法还没转完,第十把椅子上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突然转过头来。
那是一双诡异的竖瞳,金黄的眼白中嵌着漆黑的瞳孔,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更可怕的是,当我们的视线相接的瞬间,我体内突然涌起一股狂暴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这是...影子?"我在心中惊呼。自从在背阴山一战后,寄居在我体内的那道神秘影子就一直沉寂。此刻它却像被唤醒的凶兽,在我经脉中横冲直撞。
"你想起什么了?"我试图与影子沟通,却只感受到一阵混乱而狂暴的情绪波动。
"够了,老十。"秦始皇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如同闷雷滚过。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双诡异的黄色竖瞳缓缓闭合,我体内躁动的影子也随之平息下来,但那股阴冷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我强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抱拳深施一礼:"多谢陛下赐玉,容晚辈先行告退。"
走出隐龙山的结界,林长卿早已等得抓耳挠腮:"老江!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冲进去了!怎么样?"
我晃了晃手中那块血色玉佩,玉身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走,去长城。"
北风呼啸,残阳如血。我们站在燕山山脉的一处隘口,这里的长城遗址保存得相对完整。斑驳的城墙蜿蜒在陡峭的山脊上,砖石缝隙间长满了枯黄的野草。远处几只寒鸦在城垛上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
"奇怪..."林长卿挠着头,右眼的红光忽明忽暗,"按理说几十万冤魂聚集的地方,阴气应该冲天才是,怎么连个游魂野鬼都感受不到?"
我摩挲着手中的血玉,突然感到一阵细微的震颤。玉身内部的血丝突然活了过来,如同游蛇般疯狂扭动。
"退后!"我拉着林长卿急退数步。
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震动,城墙上的碎石簌簌滚落。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无数半透明的魂魄从城墙的砖缝中渗出,从地底的裂缝中爬出,从每一块石砖里浮现。他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段长城,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微光。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瘦骨嶙峋的少年,有怀抱婴儿的妇人...所有人都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有的扛着石料,有的抡着铁锤,有的蜷缩在墙角。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的眼睛——空洞、麻木,仿佛两千年的囚禁已经磨灭了所有神采。此刻,这十几万双眼睛却齐刷刷地望向了我手中的血玉,场面诡异得让人窒息。
"范喜良何在!"我强忍心悸,高声喊道。
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却无人应答。我又连喊两声,直到嗓子发哑,才看到一个瘦削的魂魄缓缓从城墙中分离出来。他比其他魂魄要凝实些,衣衫褴褛,双手布满老茧和伤口,但眉眼间依稀可见孟婆家中画像上的憨厚模样。
"范大哥?"我试探着问。
那魂魄木然点头,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是...是我..."声音沙哑得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
林长卿突然拽住我的袖子,声音发颤:"老江...这么多游魂...咱们就这么走了?"
我望着这漫山遍野的冤魂,胸口像压了块千钧巨石。一个抱着婴儿的女鬼正茫然地望着我们,她怀中的婴灵连哭都不会哭;旁边是个断了腿的老汉,魂魄还保持着爬行的姿势;更远处,几个少年鬼魂的肩膀上还压着无形的石料...
"这件事你我可管不了。"我咬着牙转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以为上面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不相信这几十万的游魂可以悄无声息的藏这么久,地府两千年来不闻不问,自然有它的道理。这些魂魄...是被刻意镇压在这里的。"
林长卿还想说什么,却被我一把拉住:"走吧!孟婆还等着呢!"
回地府的路上,范喜良的魂魄渐渐恢复了些神智。路过一处村落时,他呆呆地望着炊烟,突然问道:"这位差爷...现在是什么年头了?我娘子她...还好吗?"
这个问题让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两千年的等待,多少个日日夜夜,孟婆在奈何桥边熬着让人忘却前尘的汤,自己却始终忘不掉那个秋收时节没能回家的丈夫。
"现在是什么年不重要了。"我轻声说,"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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