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的脚刚踩上奈何桥的青石板,整座桥突然翻转成倒悬的尖刺穹顶。七盏引魂灯在头顶炸成磷火,映出桥面密密麻麻的碑文——竟全是陈家三代顶香人的生辰死忌。
"豆啊..."娘的声音从桥底血河里浮出来,裹着水草的手抓住山豆脚踝。他摸出镇龙匕要刺,却发现刀刃上凝着妹妹的泪痣:"哥,别伤咱娘!"
黄小跑突然从碑文里钻出,黄皮子尾巴卷住山豆腰身:"山主闭眼!这是阴阳界的倒影阵!"话音未落,整座桥轰然坍塌成无数刻着"陈"字的墓碑,每块碑底都拴着褪色的龙凤堂单。
山豆在坠落中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往生录缺失的第七页。纸页上的蝌蚪文突然活过来,钻入他后背尚未愈合的蛇鳞伤口——常天龙临消散前种的碑王印开始发烫。
"陈家人终于来了。" 沙哑嗓音响起时,山豆已跌坐在白骨垒成的王座上。对面九丈高的阴阳碑轰然开裂,走出个戴傩戏面具的黑袍人,手中哭丧棒串着七颗冒绿烟的头骨——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爹和六位叔伯!
山豆的守宫砂突然剧痛,供香袋里的五雷令自行飞出。黑袍人掀开面具,露出与山豆九分相似的脸:"好儿子,该替为父镇这阴阳界了。"哭丧棒挥动间,爹的头骨突然开口:"豆,快烧了往生录!"
黄小跑炸毛尖叫着现出真身,却被黑袍人袖中飞出的碑文铁链贯穿前爪。山豆摸出灶膛灰往天灵盖一拍,阴阳眼洞穿虚妄——黑袍人胸腔里跳动的,分明是娘当年埋在后山的换命偶!
"你不是我爹!"山豆将镇龙匕刺入心口,混着守宫砂的金血喷在五雷令上。雷光劈中黑袍人时,那些头骨突然齐声哀嚎,炸开的脑浆在空中凝成血色契书——"甲子年七月十五,陈氏长子献祭阴阳碑"。
整座白骨殿开始崩塌,山豆在碎石中瞥见真实:娘正跪在阳间老宅的冰棺前,用妹妹的生魂往碑王印上描画。她手中那根刻满镇魂咒的银针,分明是山豆出马时用的顶香簪!
"破!" 山豆嘶吼着捏碎常天龙的内丹,绿雾中突然伸出布满逆鳞的蟒尾。碑王印从后背剥离,化作三丈高的黑碑镇压黑袍人。当山豆的脚触到阳间土地时,耳边传来娘癫狂的笑:"成了!陈家终于出碑王了..."
屯子西头突然升起七道血柱,每道柱子里都封着个顶香人。山豆跌跌撞撞冲进老宅,却见娘正把最后半张龙凤堂单塞进冰棺——棺中妹妹的尸身已长满碑文,心口插着那根顶香簪。
"为什么?"山豆的质问被突然爆发的碑鸣震碎。娘转身时,七窍都在淌血:"陈家三代顶香人,本就是为了养这阴阳碑王..."她突然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是比山豆大十倍的碑王印!
冰棺中的妹妹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山豆跪在阴阳碑前的未来。当碑鸣第三声响彻天地时,山豆的守宫砂突然裂开,碑王印从伤口钻入心脏——他终于成了阴阳界第九十九任镇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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