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颜的指尖在坐标纸上洇出褶皱。
雪粒子打在车窗上,就像有人用细沙不断敲打玻璃。
她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那坐标上的数字,和记忆里手术台上的顶灯编号重叠了。
“停车。”她突然开口。
萧景逸刚要说话,就见她已经推开车门,黑色长款大衣被风卷起,露出里面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
他迅速解下自己的围巾绕上她脖颈,手指在她后颈轻轻按了按:“我在你三步内。”
废弃的心理研究所藏在城郊松林里,铁门歪斜着挂在门柱上,锈迹被雪水冲成暗红。
张雷举着强光手电走在最前,战术靴碾碎结冰的落叶:“监控显示这里五年前就被查封,最近三个月有三组脚印进出。”他侧头看向云熙颜,“包括你失踪那三天的。”
云熙颜的呼吸突然急促。
她望着门楣上剥落的铜字“镜渊研究中心”,喉间泛起熟悉的消毒水味。
记忆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纸页——穿白大褂的人按住她的肩膀,另一个“自己”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替你疼”,仪器嗡鸣的声音里混着她自己的哭声。
“小颜?”萧景逸的手覆上她后背。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地下三层的金属门前,门把手上缠着的封条是新的,印着“司法查封”的红章还泛着墨香。
唐婉掏出随身携带的解码器,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三年前我帮警队破解过同类系统,这门……”
“咔嗒”一声。
门内涌出的冷风裹着陈腐的电子元件味,吹得云熙颜睫毛上的雪粒簌簌掉落。
她望着眼前的场景,喉咙发紧——整面墙的监控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操作台上摆着落灰的烧杯,培养箱里的培养液泛着诡异的青绿色,最中央的主控台屏幕突然亮起,一行血红色的字刺得人睁不开眼:“欢迎回家,X - 07。”
“这是……”唐婉的声音发颤,“人格实验的编号系统。”她上前两步,指尖触到操作台边缘的刻痕——是歪歪扭扭的“救救我”三个字,笔画里还嵌着暗红的锈,像血干后的颜色。
萧景逸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他扫了眼张雷发来的定位,刚要开口,就见云熙颜已经走到主控台前。
她的倒影映在屏幕上,和系统弹出的“请选择人格归属”重叠成重影。
倒计时的数字开始跳动:“00:10:00”。
“景逸,”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好像……记起一些事了。”她抬起手,指尖悬在“保留当前人格”的选项上方,“当年他们说……只能活一个。”
金属摩擦声突然从左侧通道传来。
张雷的手电光扫过去,照见一扇半开的隔离舱门。
他快走两步,面罩上的雾气瞬间凝结成水珠——舱内躺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面容与云熙颜分毫不差,手腕上的静脉留置针还插着,针管里的液体已经凝固成暗褐色。
“X - 06。”张雷戴着手套的手指拂过舱体标签,喉结滚动两下,“实验记录显示,X - 01到X - 05都是失败品,X - 06是第一个稳定的原生人格载体……”他抬头看向云熙颜,“你是X - 07,他们用X - 06的脑波数据……”
“所以她才是‘原版’?”云熙颜的指甲掐进掌心。
萧景逸刚要拉她,就听见唐婉倒吸一口冷气。
主控台的屏幕突然闪烁,云熙颜的身影在蓝光里扭曲——她的眼尾上挑,原本柔软的唇线抿成冷硬的直线,连站姿都从微含的弧度变成挺直的军人姿态。
“你们来得太晚了。”声音是云熙颜的,却像浸在冰水里,“我是X - 06。当年实验室要销毁所有失败品,我求他们把意识转移到X - 07的身体里。”她看向云熙颜,目光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她是我用半条命换的,是替代品。”
萧景逸的后背抵上操作台。
他望着两个“云熙颜”,一个站在现实里脸色发白,一个在屏幕里眼神冷冽,喉结动了动:“小颜怕黑,睡觉要开小夜灯。”他转向屏幕里的X - 06,“她吃辣会胃疼,却总偷买我助理藏的辣条。”又看向现实中的云熙颜,“她在《心动法则》里说,最想要的是‘被人记住全部的自己’。”
倒计时跳到“00:02:30”。
X - 06的身影开始闪烁,像信号不好的投影:“你根本不明白……”
“我明白。”萧景逸抓住云熙颜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毛衣震得她掌心发麻,“这里为她跳了三年,不是为编号,不是为实验,是为云熙颜。”他另一只手按下主控台最下方的红色按钮——那是他刚才趁人不注意,用钢笔尖挑开的隐藏紧急终止键。
警报声骤然炸响。
天花板的防尘板簌簌掉落,培养箱的玻璃裂开蛛网纹,培养液顺着裂缝流到地面,腾起阵阵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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