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面具后的呼吸声陡然加重。凶手忽然扯下面具,露出半张烧伤的脸——正是孙师傅!可本该在西跨院遇袭的花匠,此刻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五年前,他们联手诬陷我儿私盗贡品,实则是想独占夜光蝶的驯养之法。焦骨牡丹乃武后所遗,夜光蝶更是能操控人的生死……”他忽然惨笑,指向刘承安逐渐僵硬的尸体,“我儿被他们逼得投井而死,我便用他们当年教我的法子,让夜光蝶在子时索命,用焦骨牡丹告慰他的冤魂!”
李偃飞的刀抵住孙师傅咽喉时,沈予乔却注意到他袖中滑落的半幅画卷——上面画着焦骨牡丹旁,站着个戴银冠的贵人,正与刘承安等人密谈。画卷边角的落款已褪色,但“太平”二字仍隐约可辨。她忽然想起父亲曾说,太平公主近年迷上了培育奇花,而焦骨牡丹的传说,正暗合她与武后的恩怨。
“还有同谋。”沈予乔按住李偃飞欲押解孙师傅的手,目光落在暖房顶部的阴影里,“焦骨牡丹的驯养之法,单凭花匠不可能知晓,当年弹劾案背后的贵人,才是真正想掌控夜光蝶的人。”她忽然对着屋顶冷笑,“公主殿下豢养奇花异草,难道是想借‘花开花合’的时辰,行那‘人命荣枯’的权术?”
瓦当碎裂声中,一道月白色身影翩然落地。太平公主的贴身女官抱着鎏金香炉,炉中燃着的正是能操控蝶群的曼陀罗香:“沈姑娘果然聪慧,当年孙署令若肯将夜光蝶献给公主,何至于家破人亡?”她瞥向孙师傅,“可惜他父子俩偏学那焦骨牡丹的倔强,以为抗旨不遵便能保得住这奇术——”
“所以你让刘承安等人弹劾他,再逼死他儿子,逼疯孙师傅,趁机掌控夜光蝶。”沈予乔看着女官袖口绣着的焦骨牡丹纹样,忽然想起两具尸体怀中的花,“可孙师傅装疯卖傻,暗中驯养蝶群,反倒用你们的手法杀了王、张二人,引我们查到真相。”
孙师傅忽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他早已服下剧毒,此刻踉跄着扑向焦骨牡丹,枯槁的手掌抚过花瓣:“阿景……爹给你报仇了……”话音未落,身子已倒在花架下,胸前的焦骨牡丹终于彻底枯萎,花瓣如血泪般散落。
子时将尽,夜光蝶群随着曼陀罗香的消散而纷纷坠地。沈予乔捡起孙师傅掌心的金粉花瓣,忽然明白那是他故意留下的线索——金粉,正是太平公主常用的妆饰。她望向面色铁青的女官,知道此案终将牵扯出更深的宫闱秘辛,但此刻暖房内的牡丹仍在开合,花影重重间,唯有焦骨牡丹的残瓣,还记着一个父亲为子复仇的血色花期。
李偃飞收刀入鞘时,天边已泛鱼肚白。他看着沈予乔将焦骨牡丹的残花收入锦囊,忽然轻声道:“此案若呈给陛下,怕是要牵扯到太平公主……”
“焦骨牡丹虽被武后贬黜,却终能在洛阳重生。”沈予乔望着暖房外初绽的朝阳,指尖抚过锦囊上的蝶形暗纹,“有些事,正如这花开花合,子时的阴影,终将被卯时的日光晒尽。”
晨风中,牡丹花瓣簌簌而落,似是替这桩纠缠五年的血案,落下最后一片血色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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