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范阳地界,”沈予乔压低斗笠,望着远处山影里晃动的狼头军旗,“王忠嗣的前锋营该到了。”她忽然听见囚车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极有规律——三长两短,归刑部死士的求救信号。
裴元庆的坐骑突然从后方狂奔而来,铁甲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李大人跟了整夜,”他的刀指向送丧队伍,“不如看看车里装的是什么?”油布被猛地掀开,十八具“尸体”赫然在列,胸口都插着染血的牡丹纹短刀——正是他刚刚在验尸房布置的假象。
李偃飞的手按在剑柄上,却见沈予乔突然轻笑:“将军忘了假死药的解法?”她抬手甩出银铃,清脆的响声里,“尸体”们猛然睁眼,颈间乌青退尽——原来她在白日里故意让药粉混入裴元庆的甲胄,此刻槐叶露水触发了解药。
囚车底突然传来木板断裂声,三十名戴獬豸纹臂章的旧部破车而出,手中握着的,正是从井底取出的刑部断刀。裴元庆的亲卫尚未反应,已被缴械。而真正的死囚,早已顺着密道转移至终南山旧牢,车底留下的,是张顺临终前用血写的“局中局”三字。
“你以为输送死囚是终点?”沈予乔从囚车暗格取出密信,火漆印上狼头与牡丹交缠,“范阳军早已知晓你们的把戏,这趟‘押解’,不过是他们坐实你私通反贼的证据。”信末的朱砂批注刺痛双眼:“安禄山将以‘清君侧’之名,讨逆裴氏。”
裴元庆的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为何王忠嗣会同意如此冒险的交易——醉翁之意不在死囚,而在借他的手,为范阳起兵制造借口。远处狼头军旗突然转向,号角声里传来“捉拿反贼裴元庆”的呐喊,正是他亲手培养的暗桩,此刻成了安禄山的刀。
“獬豸触邪,终见天日。”李偃飞望着被押解的裴元庆,想起井底刻着的字迹。沈予乔将帛画递给前来接应的刑部侍郎,指尖划过画中王忠嗣腰间的九环玉带——那是节度使权力的象征,却也成了野心的枷锁。
回程的马车上,沈予乔展开从张顺玉佩里找到的另一幅小画,画着长安城防图,某处用极小的字标注:“七月十五,牡丹纹旗入玄武门。”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忽然明白,他们破的不过是明局,而真正的暗局,藏在更深的权力褶皱里,等着牡丹再次盛开时,露出噬人的獠牙。
县衙的卷宗房内,新的案宗正在撰写,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窗纸上,交织成獬豸与牡丹的纹样。当沈予乔在“局中设局”四字旁画下狼头暗记时,窗外的老槐树突然落下片枯叶,恰好盖住“范阳”二字——仿佛在提醒,这场关于权力与背叛的博弈,才刚刚掀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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