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乔的指尖扣进布帛,周明谦袖口露出的狼首刺青还渗着血,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斗:"昨夜祭天仪式后,皇帝连夜召见了武安昌和太子,表面上是治他们谋逆之罪,实则..."他掏出一枚刻着双狼首的令牌,"是在清点玄鸟卫的暗桩数目。陛下早就知道武安昌养私兵,却故意纵容,为的就是引出所有心怀不轨的权臣——包括你父亲当年的冤案,也是他默许的局。"
湖面突然传来羽箭破水声,三艘官船正朝着小船驶来,船头立着的正是今早宣读圣旨的金吾卫统领。周明谦将布帛塞进沈予乔怀中:"去西市找穿靛青衣衫的货郎,他会带你见一个人。"他转身抽出腰间佩剑,剑鞘上刻着的玄鸟纹尾羽完整,"记住,真正的破局不是杀死权臣,而是让皇帝看见,沈家军的血,从来都只流向该流的地方。"
沈予乔跳船入水时,听见周明谦的剑刃劈开官船的声音。冰凉的湖水灌进口鼻,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带她在曲江池练习水战时说的话:"真正的将军不是站在船头指挥,而是潜到水底,看清所有暗流的走向。"此刻在水中睁开眼,她看见湖底沉着的玄鸟纹玉佩正在发光,周围散落着数十枚同样的碎玉——原来昨夜的"天谴",不过是皇帝借沈家血,将武安侯和太子的势力一网打尽的幌子。
西市的晨钟敲响时,沈予乔躲在货郎的菜筐里,听着外面金吾卫的盘问。货郎掀开筐盖一角,往她手里塞了块温热的炊饼,袖口露出的狼首刺青已经结痂:"李姑娘让我带话,皇帝今早下旨,沈家冤案暂缓平反,武安昌和太子只是被软禁。"他压低声音,"更要紧的是,太医院院正的尸检报告被人改了,太子中的毒根本不是朱砂,而是...西域的'幻雷散'。"
沈予乔咬着炊饼的手顿住,幻雷散的特性她再清楚不过——中此毒者会在雷雨天气出现幻觉,看见玄鸟振翅的幻象。三个月前太子"染病"时,她在其枕下发现的朱砂粉,原来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毒是让太子在祭天仪式上配合武安昌演戏,从而坐实"天谴"之说。而皇帝明知此事,却任由他们胡闹,为的就是等玄鸟卫的明暗两桩全部浮出水面。
"货郎大哥,李偃飞她..."沈予乔抓住对方手腕,发现他掌心有枚与李偃飞相同的弩箭令牌,"她是不是狼首卫的现任统领?十年前父亲让她假死,就是为了让她潜入官场,重新收拢沈家旧部?"货郎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半封烧焦的信,残页上写着"偃飞"二字,正是父亲的笔迹:"李姑娘本名叫李砚秋,是你父亲副将的独女,当年被装进菜筐送出城时,筐底垫的除了兵符拓片,还有你娘的绣鞋。"
晨雾渐散,西市的人流开始涌动。沈予乔按照货郎的指引,走进一家挂着"云锦阁"招牌的绣庄,二楼传来机杼声,绣娘们正在赶制祭天用的玄鸟纹锦缎,却在看见她时同时行了个狼首礼。最里间的绣架后,坐着位戴斗笠的老妇,掀开袖口,露出与她相同的狼首刺青:"十年了,当年的小郡主,终于长成能扛旗的模样了。"
老妇摘下斗笠,沈予乔猛地怔住——这是她以为早已葬身火海的乳母张嬷嬷。对方怀里抱着个檀木匣,打开后是十二枚玄鸟纹玉佩,每枚都刻着不同的尾羽数目:"武安昌和太子手里的只是仿冒品,真正的玄鸟卫令牌,在每个暗桩手中都是独一无二的。昨夜祭天,皇帝借着你的血引雷,实则是在给所有暗桩烙下印记..."她指向玉佩上的淡淡金纹,"现在每一个带着这种印记的人,都会被金吾卫盯上,包括李姑娘。"
楼下突然传来砸门声,金吾卫的铜锣声震得窗纸发颤。沈予乔握紧父亲留给她的半枚玉佩,发现与檀木匣中的一枚严丝合缝——原来真正的玄鸟纹令牌共有十二枚,对应十二地支,合起来才是完整的振翅玄鸟。而她和李偃飞手中的,正是"子"与"午"两枚,象征着昼夜交替,破局之时。
"带着这些令牌去玄武门,"张嬷嬷将匣子塞进她怀里,"戌初时分,会有个卖杏花的老伯替你开门。记住,皇帝要的不是沈家平反,而是让玄鸟卫成为他手中的刀。"她忽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染着朱砂色血迹,"当年我替你娘顶罪时,被武安昌灌了引雷花毒,现在该是这把老骨头,替你拦住追兵的时候了。"
沈予乔被绣娘们从后窗推出时,听见张嬷嬷的笑声混着兵器交击声传来:"老身当年跟着沈将军打仗时,可是能连射三十支弩箭的!"她抱着檀木匣在屋顶飞奔,月光从云隙间漏下,照见匣盖上刻着的狼首与玄鸟交缠的图案——那是沈家军的真正徽记,狼首护玄鸟,玄鸟引天光。
戌初的玄武门,卖杏花的老伯果然对着她袖口的狼首纹眨了眨眼。城门打开一条缝,李偃飞的青竹剑突然从门缝里探出,卷住她的腰带将人拽进去:"宫城戒严,所有玄鸟纹印记的人都在被追杀。"她的官服已被血浸透,左肩上的狼首刺青格外狰狞,"皇帝召见了武安昌,现在整个刑部都在传,说你父亲根本没被救出,昨夜的一切都是武安昌的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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