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锅里的红油咕嘟咕嘟翻涌,辣香裹着花椒的麻意漫上来,模糊了沈杰的视线。
他盯着姜雅琴泛粉的耳尖,突然想起刚才在婚庆店——那老板仗着林慧语是小姑娘好欺负,临时坐地起价时,她也是这样抿着唇,手指悄悄攥住自己袖子的。
"涮三十秒。"沈杰喉结动了动,夹着毛肚的公筷悬在滚汤上方。
他记得上周陪姜雅琴去牙科,医生说她智齿刚拔完,咬硬物得慢慢来。
当时她缩在牙科椅上冲自己笑,说"不疼的",可麻药退了后,半夜里他摸到她枕头边全是被泪水洇湿的褶皱。
毛肚在红汤里打了个转,沈杰盯着手表秒针数到二十三,赶紧捞起来。
瓷碟边沿还搁着他提前晾好的温白开,毛肚在清水里过了两秒,软得能透光。
他把碟子往姜雅琴手边推了推,指腹擦过她手背:"吹吹再吃。"
姜雅琴睫毛颤了颤。
她低头时,藏青色毛衣的纹路蹭过桌布,和沈杰袖口露出的同款针脚轻轻碰了碰。
毛肚入口是化在舌尖的鲜,她眼睛弯成月牙:"比上次在医院喝的粥还软。"
"那是。"李建辉扒拉着碗里的肥牛,突然插话,"沈哥昨天为这毛肚试了八回——我在厨房帮他计时,他非说'雅琴咬着得像云一样软'。"
林慧语正往油碟里挤蒜泥,闻言手一抖,蒜泥"啪"地溅在桌布上。
她慌忙抽纸巾去擦,余光瞥见姜雅琴耳尖红得要滴血,沈杰则低头用公筷拨弄着沸腾的辣锅,耳后根也泛着薄红。
"我、我想去洗手间。"林慧语突然拽了拽姜雅琴的袖子,声音细得像蚊子,"一起?"
姜雅琴被她拽得站起,毛衣下摆扫过沈杰手背。
他抬头时,她正歪着脑袋笑:"你帮我看着毛肚,别煮老了。"
洗手间的镜子蒙着层热气,林慧语反锁上门,转身就攥住姜雅琴的手:"你没发现啊?
沈哥看你时,眼睛跟狼盯着肉似的。"
"瞎说。"姜雅琴指尖抵着发烫的脸颊,可嘴角却往上翘,"他就是......就是人好。"
"人好会记得你拔智齿不能吃硬的?"林慧语戳她肩膀,"上回你说想吃糖炒栗子,他蹲在楼下炒了三回,说'外面卖的糖精太多';你说图书馆空调太冷,他第二天就往你包里塞了条织到半夜的围巾——"她突然压低声音,"我昨天看见他手机屏保,是你在实验室做实验的照片,镜头都虚了,他说'抓拍的才真实'。"
姜雅琴的心跳得厉害。
她想起今早出门前,沈杰翻遍衣柜找她那件藏青色毛衣,嘴里念叨着"今天降温,穿厚点",原来他早就准备了情侣款。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得惊人,她慌忙低头绞着袖口:"那......那什么是喜欢啊?"
"就是想一直看见对方,想把最好的都给对方。"林慧语掰着手指头,突然促狭一笑,"对了,你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上次聚会你说他不让你抱着睡——"
"姑姑说男人都要面子!"姜雅琴脱口而出,耳尖的红瞬间蔓延到脖颈。
她想起上周留宿时,自己刚往沈杰怀里钻,他就僵着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热",可后半夜她被冻醒,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圈在他臂弯里,他的毛衣前襟全被冷汗浸透了。
"噗。"林慧语笑出声,刚要再说什么,外面传来服务员敲隔间门的声音:"两位姑娘好了吗?
有位先生说毛肚要煮老了。"
姜雅琴手忙脚乱去推门,门把手上还沾着洗手时的水珠。
她低头擦手,镜子里映出自己泛红的脸,还有藏青色毛衣领口——那是沈杰今早帮她理刘海时,不小心扯松的。
水珠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姜雅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沈杰的样子:他站在医院走廊里,手机屏幕亮着银行余额,上面只有三千块,可他说"我爸的手术费,我借"。
那时她鬼使神差把卡塞给他,说"利息两分",后来才知道,他偷偷往她账户里打了双倍的钱,备注是"雅琴的糖炒栗子基金"。
"雅琴?"外面传来沈杰的声音,带着点焦急,"毛肚真要老了。"
姜雅琴对着镜子理了理刘海,指尖轻轻抚过毛衣上的纹路。
水珠在镜面晕开,模糊了她的倒影,却清晰映出记忆里那个在手术室外攥着她手掉眼泪的男人——他说"谢谢"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推开门,沈杰正站在走廊尽头。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肩头,藏青色毛衣的纹路和她的一模一样。
他手里端着个白瓷碟,里面的毛肚软得能透光,正冒着微微的热气。
姜雅琴推开门时,沈杰正低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碟中毛肚,暖黄灯光在他睫毛投下细碎阴影。
见她出来,他抬眼笑了笑,睫毛忽闪间像抖落了星子:"再晚半分钟,这毛肚真要软成棉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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