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腊月,北风卷着细雪往人脖子里灌。朱雀大街上行人裹紧棉袄匆匆而过,平日里热闹的绸缎庄、茶楼酒肆,这会儿也都早早落了门板。唯有城西米市还透着点人气,只是往日喧天的吆喝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叹气。
"三贯钱一斗?!"老妪攥着几枚铜钱的手直哆嗦,"前日不还一贯五吗?"
米铺伙计斜睨她一眼,往掌心啐了口唾沫继续拨算盘:"嫌贵?后头排队的人能从这儿排到西城门。"
这厢争吵声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八匹黑马拉着辆青布篷车疾驰而来,车轮碾过结冰的石板路,溅起串串冰碴。车在米市口猛地刹住,车门掀开,下来个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人,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雕的是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都让让!"中年人身边的小厮扯开嗓子,"庆安货栈收粮,价高一成!"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几个商贩咬咬牙,推着独轮车跟了上去。老妪望着他们的背影直抹眼泪,怀里饿得直哭的小孙子,哭声渐渐被风雪吞没。
同一时刻,户部衙门内,林渊盯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拧成个疙瘩。最新的加急文书上,河西道节度使的字迹潦草凌乱:"吐蕃骑兵犯境,粮草告急,恳请速援!"而下方的朱批更让他心头一沉——赵崇的字迹力透纸背:"臣请亲率五万大军,踏平吐蕃!"
"大人,金吾卫李统领求见。"
林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快请。"
李逸尘跨进门槛时,身上还带着寒气。他甩了甩披风上的雪,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今早从西市截获的。"
油纸展开,露出半枚虎符。林渊瞳孔骤缩:"这是......"
"正是河西道调兵用的虎符残片。"李逸尘压低声音,"属下暗访得知,最近半月,庆安货栈突然大量收购粮食,而那货栈......"
"是赵崇的产业。"林渊接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案边缘,"赵崇力主出兵,河西道却粮草吃紧,这边厢他的货栈又大肆囤粮......"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神色凝重。李逸尘从袖中抽出张泛黄的纸:"这是三年前血莲帮余孽的供词,他们背后的'莲先生',特征与赵崇极为吻合。"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战掀帘而入,脸上带着少见的慌乱:"大人!东市悦来客栈,发现吐蕃细作!"
悦来客栈二楼,气氛剑拔弩张。六个黑衣人背靠背站着,手中弯刀泛着冷光。为首的汉子左眼有道狰狞疤痕,盯着破门而入的林渊等人,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来得正好。"
话音未落,窗外飞进三支淬毒的弩箭。李逸尘眼疾手快,横刀格开两支,第三支却擦着萧战肩头而过。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撤!"疤脸汉子一声令下,黑衣人突然将怀中粉末撒出。烟雾散尽时,屋内只剩几枚刻着狼头的铜哨——正是吐蕃军队的联络信物。
李逸尘捡起铜哨,在手中掂了掂:"故意引我们来,又从容退走,怕是有诈。"
林渊脸色阴沉如水:"立刻派人去查赵崇的府邸。"
赵府后院,地窖入口藏在假山下的枯井里。萧战带着人撬开青石板时,霉味混着粮食的气息扑面而来。火把照亮洞内,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整整齐齐的粮袋堆到洞顶,麻布袋上"河西官粮"的朱印清晰可见,墙角还散落着几支折断的狼头箭。
"果然是他。"林渊蹲下身,指尖沾了沾地上的血迹,"河西道遇袭的运粮队,这些粮食怕是早就被他截了。"
正说着,洞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李逸尘冲出去时,正看见赵崇带着十几个护卫往后门逃。他抬手甩出锁链,缠住其中一人的脚踝。那人倒地时,怀中掉出封信。
林渊捡起信,展开的瞬间脸色煞白。信上字迹娟秀,却是吐蕃大相的口吻:"莲先生妙计,待粮草备齐,里应外合......"
"追!"
赵崇逃至护城河时,身后追兵已近在咫尺。他转身抽出佩剑,却发现剑尖在微微发抖。望着林渊等人冷厉的眼神,他突然仰天大笑:"你们以为抓住我就完了?宫里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一支袖箭从暗处飞来,正中他咽喉。赵崇瞪大双眼,缓缓倒地,嘴角溢出黑血。
李逸尘冲过去时,只在他袖中摸到半块令牌,刻着朵怒放的莲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林渊望着赵崇的尸体,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赵崇临死前未说完的话,究竟指向谁?
次日早朝,太极殿气氛凝重如铁。林渊将证据一一呈上,龙案前的李佑脸色越来越难看。当看到吐蕃密信时,他猛地拍案而起,冕旒撞得龙案嗡嗡作响:"赵崇竟敢通敌叛国!"
"陛下,"林渊跪地,"赵崇虽死,但他在朝中党羽众多,且与吐蕃勾结已久,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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