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寒夜惊变
景元六年冬月,祁山堡的城砖被霜雪冻得发青。姜维站在三丈高的了望塔上,玄甲内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却浑然不觉。正北方向的魏军营帐连绵三十里,篝火在夜风中明灭,如同一条蛰伏的铁鳞巨蟒,随时可能张开獠牙。
"大将军,陈仓道急报!"亲卫统领张虎的声音带着风雪的凛冽,双手递上的密报边缘已被冻得发硬。姜维接过时,指尖触到绢帛上暗纹——那是句扶将军专用的"汉"字水印,此刻却被暗红血渍浸透。
展开密报的瞬间,姜维的瞳孔骤然收缩。绢帛中央用朱砂画着断裂的粮车,旁边小字写着:"亥时三刻遇伏,敌械可透三重犀甲,末将力战不退,唯余三百弟兄护粮......"墨迹至此戛然而止,显然是血竭所致。
"传我将令:所有烽火台燃起三堆狼烟。"姜维将密报收入袖中,声音平静得可怕,"召集屯田都尉、铁匠司、西羌斥候,半个时辰后在演武厅议事。"他望向东南方,那里是通往南中的必经之路,丞相留下的密道入口就在那片终年积雪的岷山深处。
演武厅内,十二盏牛油灯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恍若群魔乱舞。屯田都尉王贵捧着账册的手在发抖:"回禀大将军,现存粮草仅够维持二十日,战马草料已减至三成......"
"够了。"姜维打断他,目光落在墙角堆放的连弩部件上。这些由西羌精铁锻造的弩机,是去年从阴平粮窖中起出的武侯遗物,此刻却因箭矢不足而闲置。"铁匠司能日产多少破甲箭?"
"回将军,"铁匠司丞李师傅擦着额角冷汗,"若用上西羌送来的陨铁,每日可制两百支,但......"
"但魏军的新弩箭能穿透我们的盾牌。"姜维替他说完,指尖划过案头摆放的魏箭残片。箭镞三棱形制,开刃处泛着幽蓝冷光,显然经过剧毒淬炼。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阴平截获的魏军密档,里面提到"司农卿府新制破甲箭,可破西羌藤甲"。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一名西羌斥候撞门而入,膝盖以下全是积雪:"报!黑水寨急信——老寨主病重,阿莱娜公主请大将军速往!"
姜维手中的狼毫"啪嗒"落在舆图上,墨渍在"西羌"二字上晕染开来。黑水寨不仅是西羌诸部的核心,更是蜀军粮草的重要补给点。他猛然起身,玄甲上的青铜兽首护心镜撞在桌角,发出清越的鸣响:"张虎,备马。李师傅,连夜赶制百枚倒刺弩箭,明日卯时前送到青石峡。"
祁山堡的北门在子夜时分悄然打开。姜维只带了十二名亲卫,战马口中衔枚,马蹄裹着厚毡。路过屯田区时,他看见篝火旁坐着几个老妪,正在将最后的麦麸揉成饼子。其中一位抬头望见他,颤巍巍地举起手中饼子:"大将军,带上吧,孩子们说这是诸葛丞相教的'木牛饼'......"
姜维喉咙发紧,伸手接过饼子,触到饼面刻着的"汉"字印记。这是蜀地百姓传承了三十年的习俗,每当军队经过,便将国号刻在干粮上。他忽然想起建兴六年,丞相第一次兵出祁山时,自己还是个在天水城头观望的少年,如今却要独自扛起这面即将倾倒的汉旗。
行至青石峡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姜维勒住战马,望着峡口处新修的三道拒马桩。这些由百年松木制成的障碍物上,密密麻麻钉着千余枚锋利的铁钉,在晨光中闪着冷光。"告诉守将,"他对张虎说,"若魏军攻至此处,便引燃拒马桩上的火油——丞相当年在博望坡用过的法子,如今该让司马昭尝尝了。"
话音未落,西南方向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姜维手按剑柄望去,只见二十余骑西羌勇士踏雪而来,为首者正是阿莱娜。她的羌绣披风上结着冰碴,弯刀刀柄缠着的蜀锦残片已被鲜血染红。
"大将军,"阿莱娜滚鞍下马,膝盖砸在雪地上发出闷响,"黑水寨被魏军夜袭,老寨主...快不行了。"她抬头时,睫毛上的冰晶簌簌而落,"他们用了一种会爆炸的火油,整个牧场都烧光了......"
姜维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司马昭竟连西羌牧场都不放过,显然是要彻底断绝蜀军的后路。他伸手扶起阿莱娜,触到她手臂上的灼伤:"带我去见老寨主,顺便看看他们用的火油。"转身对张虎说:"你速回祁山堡,传令所有西羌勇士集结,准备夜袭魏军粮营。"
雪粒子突然密集起来,打在玄甲上沙沙作响。姜维望着漫天风雪,忽然想起丞相临终前的话:"伯约啊,陇右之地,进可攻长安,退可守巴蜀,切记不可轻弃......"他握紧腰间的七星剑,剑鞘上的"汉"字军旗纹已被磨得发亮,却依然清晰如昨。
第一折 诈降诱敌
魏军大将军邓艾的中军帐内,烛火在风雪中摇曳。斥候刚退下,他便迫不及待展开手中密信,狼毫小楷在绢帛上流淌:"祁山堡内粮草断绝,姜维愿率五千残兵归降,唯求保留'汉'字军旗,以安军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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