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的筷子在豆角茄条上方悬停了半秒,茄条上还沾着晶亮的油光。顾晏本能就想阻止周明珠去别的地方,可他身为军人的克制,让他没有开口。
这个细微的停顿,几乎难以察觉,但周明珠还是注意到了——就像她能感觉到顾晏此刻紧绷的下颌线,还有他握着筷子时泛白的指节。
"热省最近多雨。"顾晏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低头拨弄着馒头,馒头被他戳了好几个孔洞:"你要注意别感冒。"
周明珠看见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桶边缘,那里还留着一点她方才盛汤时留下的水渍。
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把那圈水渍映得发亮。
"嗯。"她轻声应着,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灵泉空间的秘密像块石头似的压在她心头,让原本就沉闷的气氛更添几分凝滞。
这个秘密横亘在周明珠和顾晏中间,让他们两个的气氛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顾晏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睛在逆光中显得格外深邃:"铁路局的安排,是让你去武钢的厂里,还是也要去热省铁轨沿路看看?"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周明珠的筷子在饭盒边沿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放下筷子,耸了耸肩:"那我不知道。听安排吧。"
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副院长承诺我,这件事做好了给我补一个个人三等功。"
"个人三等功?"顾晏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额间挤出两道深深的纹路。
"哇!嫂子!"许友梁的惊呼打破了瞬间的寂静,许友梁的眼睛亮得惊人:"副师长真的给你承诺了?"
"是啊。"周明珠点点头,余光却瞥见顾晏的右手正慢慢攥紧,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申叔不能骗我吧?"
"嫂子!你可不兴说这话!"许友梁赶忙为副师长发声:"我们军人一个唾沫一个钉!副师长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会——"
"三等功不是那么好拿的。"顾晏突然打断他,声音低沉得像闷雷。
他放下碗筷时,铝饭盒在木质桌面上磕出了一声轻响:"你这一趟去可能会很辛苦。"
周明珠看着顾晏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她整张脸都明亮起来,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对比你们的三等功,我的条件已经很轻松了。"
她伸手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辛苦是肯定的,但是我不怕。"
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鸟儿还在叽叽喳喳。
顾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要去多久?"
"暂时不清楚。"周明珠垂下眼睛,盯着铝饭盒里还剩一半的菜。
手里的馒头已经有些凉了:"若是去的久......"
周明珠顿了顿:"倒是你要辛苦照顾孩子们了。"
顾晏抿着唇摇头,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明珠,能出去说会儿话吗?”他侧过脸,逆光中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下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蝶。
周明珠刚站起身要去拿拐杖,许友梁突然开口:"嫂子,你直接扶着我顾哥不就好了?我顾哥这胳膊伤着,哪能使得上拐杖啊!"
她闻言一怔,转头看向顾晏。
男人正抿着唇站在光影交界处,病号服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泛红的脖颈。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身侧,左胳膊还缠着绷带。
"那..."周明珠把拐杖靠回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衣角。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顾晏身侧,轻轻环住他精瘦的腰身。
隔着病号服单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顾晏紧绷的肌肉线条。
"你把手搭在我肩上。"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把重量往我这边靠些。"
顾晏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在阳光下像两片半透明的玛瑙。
他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些许沙哑。
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的肩头,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敢压实。
他们就这样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慢慢挪向走廊尽头。
周明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药味,还有属于军人特有的那种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
每走一步,顾晏的呼吸都会在她发顶轻轻拂过。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过夕阳余晖的光。
顾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带动周明珠也跟着转了个圈。
现在他背靠着窗台,阳光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而周明珠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你若是知道……"顾晏的声音有些发紧,喉结上下滚动:"当初我是配合保卫科才提出结婚,还会愿意嫁给我吗?"
周明珠抬头,她眼底微微有些惊讶,但她的惊讶,并非是出于这句话的内容,而是惊讶于顾晏问的居然不是与空间有关的问题。
"会。"周明珠斩钉截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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