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的月光从破窗棂漏进来,在香积厨的灶台前投下参差的影子。婉儿盯着老道临死前指向的第三块青砖,发现砖缝里嵌着半片丹砂,颜色比寻常朱砂更艳,呈诡异的紫黑色 —— 正是地宫账册里记载的 "摄魂丹引" 标记。
她屏住呼吸,用短刀撬动青砖。石缝间的石灰早已酥松,第三块砖应手而落,露出底下刻着云雷纹的石钮。婉儿想起父亲曾说,玄真子的机关术惯用北斗方位,指尖遂按向石钮左下七寸处 —— 那里正是 "天枢星" 的方位。
"咔嗒" 轻响,灶台左侧的石壁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灰尘簌簌落下,婉儿慌忙后退,只见整块青石壁缓缓向右侧滑动,露出深不可测的洞口,腐木与硫磺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 正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玄真子道袍上的味道。
密室门完全开启时,月光恰好照在门楣上的双鹤纹浮雕,鹤首相对处嵌着的琉璃珠,与婉儿颈间的遗物一模一样。她摸了摸琉璃珠,只觉一阵暖意传来,仿佛母亲的手正推着她走进这个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密室长宽不过两丈,四壁皆用花岗岩砌成,墙角蛛网密布,却独独在中央石案上留出一片洁净。石案上摆着七具青铜丹炉,炉身刻着北斗七星纹样,炉盖中央嵌着的紫水晶,正对着穹顶的通气孔,月光透过水晶,在地面投出旋转的云雷纹光影。
"《摄魂秘录》..." 婉儿一眼认出石案左侧的羊皮书,封皮上的朱砂印已斑驳,却仍能辨出 "玄真子" 三字。翻开时,泛黄的纸页发出脆响,第一页赫然画着紫禁城水系图,每口古井都标着 "药引已入",而紫宸殿水窖处用金粉写着:"冬至子时,引地火焚城,借皇上手诏定都玄灵。"
她的手指在纸页上颤抖,继续往下翻,只见详细记载着如何用嫔妃经血、婴尸油、铅丹等炼制摄魂香,如何通过井水暗渠将毒剂渗入各宫,甚至连太后每日熏香的配方,都精确到 "鬼臼根三钱,掺在沉水香第十三层"。
"万历十九年秋,得东厂督主密令,借玄灵观开炉之名,行摄魂之实。" 婉儿念出日记中的字句,终于明白为何陈墨的黑袍上既有云雷纹又有双鹤纹 —— 他根本就是东厂安插在贤王身边的双面间谍,先以贤王旧部身份取得信任,再反手构陷谋反。
石案右侧堆着十余卷黄绢,每卷都贴着 "慈宁宫紫宸殿 "等标签,展开后竟是各宫嫔妃的生辰八字,端妃的名字旁用红笔圈了又圈,注着" 纯阴之体,可引地火 "。婉儿想起周嬷嬷说端妃投井前抱着香炉,终于懂了那不是鬼迷心窍,而是被摄魂香操控,去完成祭炉前的" 引魂 " 仪式。
墙角的檀木架上,整齐排列着上百个琉璃瓶,瓶中液体在月光下呈现不同色泽:青紫色是摄魂丹母液,暗红色是 "龙涎香" 基剂,最顶层的金箔瓶里,装着半凝固的鲜血,瓶身刻着 "徐氏血脉,祭炉之钥"—— 正是为她准备的。
婉儿的目光落在石案下方的暗格,铜锁上刻着双鹤绕云雷的纹样,与母亲琉璃珠的底部完全吻合。她将琉璃珠按进锁孔,暗格应声而开,里面躺着件月白羽衣,袖口云雷纹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孙嬷嬷描述的玄真子道袍,而衣领内侧,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陈墨毁面之日,贤王血溅之时"。
更鼓声声从远处传来,婉儿忽然听见地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低沉的 chant,正是陈墨在井底念诵的祭炉咒。她慌忙将《摄魂秘录》和黄绢塞进衣襟,却在触碰石案时,发现丹炉底部刻着九宫方位图,中心位置的凹槽,恰好能放下她手中的残破玉佩。
"轰!" 密室突然震动,穹顶通气孔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婉儿抬头,只见数道黑影正从通气孔降下,腰间鸾带的双鹤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 是贤王旧部的标志,却又缠着陈墨特有的红绳。
"徐氏女,拿命来!" 为首者抽出弯刀,刀疤从眉骨贯至下颌,正是在丹炉群见过的缇骑头目。婉儿转身欲跑,却见密室石门已缓缓闭合,石案上的丹炉突然发出共鸣,紫水晶投射的云雷纹光影,在地面织成一张光网。
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想起石案底部的九宫凹槽,将残破玉佩按了进去。整座密室突然亮如白昼,七具丹炉同时喷出青紫色火焰,却在碰到她衣角的瞬间转向,如活物般扑向缇骑。为首者的弯刀刚要落下,便被火焰卷住手腕,惨叫着倒地。
"这是贤王设的护密阵!" 另一名缇骑惊恐万状,"督主大人说过,只有徐氏血脉能催动..." 话未说完,便被丹炉火焰吞没。婉儿趁机冲向石门,却在门槛处绊倒,手中的《摄魂秘录》掉在地上,露出最后一页的血字:"冬至祭炉,需破三关 —— 血关、魂关、心关,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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