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株蔫了吧唧的紫花地丁,被小翠用缺了个大口子的粗瓷碗,就着从外面瓦片上接的、带着点杂质的雪水,小心翼翼地洗干净了。
火盆里,那几块好不容易捡来的干木头,烧得并不旺,烟倒是不少,熏得人眼睛疼。
苏锦屏和小翠一人拿着根小木棍,时不时地拨弄着火堆,想让它烧得更旺些。
一个同样破了口、勉强能算是个小瓦罐的东西,架在火盆上,里面装着小半罐浑浊的水和那几根紫花地丁。
水“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是清香还是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
“主子,这……这真的能喝吗?” 小翠看着那锅绿不拉几的“汤”,心里直打鼓。
“不知道。” 苏锦屏实话实说,“但总归是煮沸过的热水,里面加了点东西。总比喝生水强。暖暖肚子也好。” 她自己也冻得厉害,急需一点热的东西下肚。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吱呀”一声,粗鲁地推开了。
苏锦屏和小翠都吓了一跳,警惕地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桃红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大约十五六岁年纪,脸蛋生得还算周正,就是眉梢眼角带着一股子傲气和刻薄。
小翠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昨天在水井边故意撞她、害她水桶都翻了的那个丫头!好像是……许才人宫里的,叫春桃?
春桃显然也没想到屋里有人,看到苏锦屏和小翠都盯着她,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捏着鼻子,夸张地扇了扇风,尖着嗓子嚷嚷:
“哎哟喂!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大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流云轩着火了呢!苏才人,您这是在屋里烧什么宝贝呢?熏死人了!”
她人站在门口,脚却没踏进来,一副嫌弃这屋子脏、怕沾染上晦气的样子。
小翠气得脸都白了,刚想开口反驳,就被苏锦屏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锦屏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口,隔着门槛看着春桃,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
“原来是许才人宫里的姐姐。不知姐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她没称呼对方“姑娘”或者“妹妹”,而是叫了声“姐姐”,姿态放得很低,但眼神却很平静,没有丝毫卑微或者惧怕。
春桃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憋足了劲儿想找茬,却打在了棉花上。她哼了一声,下巴抬得更高了:
“我们家主子听说苏才人您昨天‘不小心’落水了,身子不爽利,特地打发我来看看。
怎么?苏才人这是病得连药都吃不起了,开始自己采草药熬汤了?啧啧,真是可怜见的。”
她说着,目光扫过屋里那简陋的陈设,最后落在火盆上那个破瓦罐和里面绿油油的“汤”上,脸上的嘲讽更浓了。
“这是什么神仙药汤啊?可别是什么毒草,喝了再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赖在我们头上可不好!”
这话说得极其恶毒,简直是在咒苏锦屏死。
小翠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春桃:“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主子好好的!”
“哟,主子没说话,狗倒先叫起来了?”
春桃斜了小翠一眼,满脸不屑,“苏才人,您这身边的丫头,可真是不懂规矩。主子面前,哪有奴才插嘴的份儿?”
苏锦屏轻轻拉了小翠一下,示意她别冲动。
然后,她看着春桃,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冷。
“多谢许才人挂心了。我这儿没什么大事,就是偶感风寒,自己弄点驱寒的草药水喝喝,不劳烦各位惦记。”
她说着,顿了顿,目光落在春桃那身鲜亮的桃红色比甲上,“倒是姐姐,这大冷天的,穿着这么单薄就跑出来替主子办事,真是忠心可嘉。
只是也要仔细自己的身子,万一冻病了,怕是没我这么好的运气,还能弄碗‘草药水’喝喝。”
她这话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却是在暗讽春桃只是个奴才,就算冻病了也没人管,也暗暗点出,她苏锦屏虽然落魄,但至少还是个“主子”。
春桃果然脸色一变,被噎了一下。她本想显摆自己主子得宠、自己穿得好,却被苏锦屏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哼!用不着你假好心!” 春桃脸上有点挂不住,声音更尖利了,“苏才人还是顾好自己吧!我瞧着您这气色,可真是不太好。
这宫里啊,最是见不得病秧子了,没几天活头的人,就该老老实实待着,别出来碍眼!”
她这话,已经近乎于撕破脸的诅咒了。
苏锦屏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眼神也冷了下来。
她知道,不能再一味退让了。
适当的反击,是必要的。
不是为了争口舌之快,而是要让对方知道,她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面团。
“姐姐这话,是在教我做事吗?”
苏锦屏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寒意,“我虽然只是个才人,但也是皇上亲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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