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局的两个太监,气势汹汹地来到流云轩的时候,苏锦屏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慢地翻着。
她看起来很平静,好像对外面的风雨一无所知。小翠站在她身后,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紧握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流云轩苏才人接令!” 为首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态度十分倨傲。
苏锦屏放下书,站起身,走到门口,微微屈膝:“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哼!吩咐?” 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崔嬷嬷有令,命你即刻前往内务府库房回话!不得有误!”
另一个太监则直接上前一步,目光不善地盯着小翠:“还有你这个丫头!也一起去!”
小翠吓得往后缩了缩,脸色发白。
苏锦屏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敢问公公,不知崔嬷嬷传唤我等,所为何事?”
“少废话!去了就知道了!” 为首的太监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走!别让嬷嬷等急了!”
态度极其恶劣,显然是认定了她们已经大祸临头,没必要再给什么好脸色。
苏锦屏也没再多问。她知道,现在问什么都没用。该来的,躲不掉。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对小翠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平静地说:“既是崔嬷嬷传唤,我等自当遵从。公公请带路吧。”
她这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反倒让那两个太监愣了一下。他们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哭哭啼啼的场面呢。
一路无话。
苏锦屏和小翠跟在两个太监身后,穿过熟悉的宫道,往内务府库房走去。
路上遇到的宫人,看到这阵仗,都远远地避开,投来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小翠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几次想开口问主子怎么办,但看到苏锦屏平静如常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她选择相信主子。
苏锦屏确实很平静。
不是不怕,而是她知道,害怕没用。
现在是考验她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的时候了。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所有可能的情况、所有的应对方案,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许妙音的计策,看似周密,但并非没有破绽。关键在于,她能不能抓住那些破绽,并且……反戈一击!
很快,她们就到了内务府库房那个小院子。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内务府和尚宫局的宫人,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
崔嬷嬷端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脸色铁青,不怒自威。旁边跪着的,正是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的小邓子。
地上,还放着那个关键的“证物”——粗布拼接、绣着土黄色“类龙纹”的荷包。
看到苏锦屏和小翠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充满了审视和探究。
“奴才/奴婢,见过崔嬷嬷。” 苏锦屏和小翠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
崔嬷嬷抬眼,锐利的目光落在苏锦屏身上,冷冷地开口:“苏才人,你可知罪?”
开门见山,直接定罪?
苏锦屏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嬷嬷息怒。才人愚钝,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嬷嬷明示。”
“哼!还敢狡辩!” 崔嬷嬷重重一拍扶手,“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指着地上的荷包。
苏锦屏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荷包,然后摇了摇头:“回嬷嬷,才人眼拙,不认得此物。”
“不认得?” 崔嬷嬷冷笑一声,“那你看看跪着的这个人,你可认得?”
苏锦屏看向小邓子。
小邓子感受到她的目光,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苏锦屏淡淡地说:“这位公公瞧着有些面善,似乎是……内务府管库房的邓公公?” 她故意说得不太确定。
“既然认得,那咱家就让你死个明白!” 崔嬷嬷指着小邓子,“邓全(小邓子的全名),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当着苏才人的面,说一遍!”
小邓子浑身一颤,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抬起头,不敢看苏锦屏,只是对着崔嬷嬷,又把那套编好的瞎话重复了一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回……回嬷嬷……这……这荷包,是……是奴才月初……在库房后门,花了三钱银子……跟……跟流云轩的小翠姑娘……买的……奴才……奴才真不知道上面绣的是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啊……”
他说完,又赶紧磕头求饶。
崔嬷嬷听完,目光如刀,再次射向苏锦屏和小翠:“苏才人!小翠!你们还有何话可说?!人证物证俱在!你们竟敢私下制作、贩卖带有疑似龙纹的僭越之物!这可是死罪!”
小翠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脸色惨白,连连摇头:“没……没有!奴婢没有!奴婢不认识他!也从来没卖过什么荷包!”
她虽然害怕,但知道这事关重大,拼命否认。
苏锦屏伸手扶了小翠一把,示意她冷静。
然后,她转向崔嬷嬷,脸上依旧没什么惊慌之色,反而露出一丝困惑和……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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