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美人沉默了。她知道墨画说得有道理。宁嫔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好心去关心一个不相干的才人?她那番话,确实是充满了暗示和挑拨。
她这是想……借自己的手,去打压苏锦屏?还是想让自己置身事外,好坐山观虎斗?
不管是哪种,都说明,已经有人在暗中算计苏锦屏了。而且,这个算计的人,段位比许妙音高得多。
苏锦屏……危险了。
安美人心里越发纠结。
她该怎么办?
是明哲保身,听从宁嫔的“暗示”,疏远苏锦屏,免得引火烧身?这似乎是最稳妥、最符合她一贯作风的选择。
还是……念在那一点点“惺惺相惜”的情分上,想办法……提醒一下苏锦屏?让她收敛锋芒,小心应对?
可是,怎么提醒?直接派人去说?太明显了,万一被宁嫔或者其他人知道了,岂不是把自己也拖下水了?
安美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既不想看到苏锦屏这个难得的“知己”(或许只是她单方面认为的)就此陨落,又害怕因为她而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和家族。
她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目光闪烁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宫女,端着簸箕从窗外走过,嘴里似乎还在哼着什么小调。那调子……模模糊糊的,却异常的熟悉……
安美人仔细一听,脸色微微一变!
那调子……不正是前几天赏花宴上,苏锦屏用那个奇怪的“口琴”吹奏的曲子吗?!
怎么回事?这曲子怎么会传到外面来了?还被一个洒扫宫女哼唱?
她立刻扬声唤道:“外面的!你过来!”
那小宫女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簸箕跑进来,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美人!”
“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曲子?” 安美人盯着她,沉声问道。
小宫女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回……回美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是……最近宫里好多人都在哼……说是……是流云轩那位苏才人……在赏花宴上吹过的……什么……什么琴……”
“很多人都在哼?!” 安美人更加惊讶了,“这曲子……是谁传出来的?”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小宫女摇摇头,“就……就是听别人哼,觉得好听,就……就跟着学了……”
安美人挥挥手让她退下,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赏花宴那天在场的人虽然不少,但大多是嫔妃和有头脸的宫女太监。苏锦屏那首曲子虽然惊艳,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传遍宫闱,连洒扫的宫女都会哼唱吧?!
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故意传播!
是谁?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苏锦屏自己?她想借此扬名?不像她的风格。
难道是……皇上或者皇后?他们喜欢这曲子,所以让乐府的人记下来传唱了?有可能,但似乎也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还是说……有别的人,在利用这首曲子……做文章?!
安美人越想越觉得心惊!
一首“来历不明”的“西域”曲调,被一个“身负异能”的才人演奏出来,然后又迅速地在宫中流传开来……
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会说成什么?
是妖言惑众?是靡靡之音乱人心?还是……某种带有诅咒或者暗示的巫蛊之音?!
再结合宁嫔之前那些关于“奇技淫巧”、“妖术邪祟”的暗示……
安美人感觉自己脊背上瞬间爬满了寒意!
她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个连环计!
先是散播苏锦屏会“奇技淫巧”的谣言,再利用她那首独特的曲子大肆传播,引人注目,最后……再找个由头,把这一切都打成“妖术惑众”、“大不敬”之罪!
好狠毒的心思!好缜密的布局!
这绝对不是许妙音那种蠢货能想出来的!一定是……宁嫔!或者是……更后面的人?!
安美人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知道,苏锦屏这次是真的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她不能再犹豫了!
就算是为了那一点点的欣赏和惺惺相惜,就算是为了不让那些阴险小人得逞,她也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她不能直接去提醒苏锦屏,那样太危险。
她必须用一种更隐晦、更安全的方式……
安美人看着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个“枯木禅心”壁挂,眼中渐渐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她有办法了。
她要用她们之间都懂的“语言”——用“雅”来传递“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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