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的翅影割裂铅灰色的天幕,掠过血狱城焦黑的城墙时,翅尖不慎扫过城头悬挂的人皮灯笼。十二盏灯笼在无风的诡谲中轻轻摇晃,灯罩上凝固的血渍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渗出暗红汁液,宛如垂泪。殷红泪赤足踏过沸腾的血池,足底银铃在弥漫的硫磺雾气中发出黏腻声响,如同毒蛇吐信般诡异。
她停在石床前,凝视着昏迷不醒的陆昭明。少年苍白的面容在摇曳的幽绿烛火下泛着青灰,眉心冷汗凝结成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坠入石床缝隙中消失不见。殷红泪发间的白骨簪突然渗出暗红血珠,沿着簪身蜿蜒而下,在她锁骨处凝成细小血痂,如同绽放的妖异花朵。
“时辰到了。”
镜面中浮现出父亲殷无咎的面容,那张与陆昭明有三分相似的脸让她指尖骤然发颤。殷无咎的眼神冰冷如霜,落在石床上的陆昭明身上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杀意,又似是遗憾。殷红泪深吸一口气,琉璃盏中的噬心蛊疯狂撞击着器皿,九对复眼在幽暗中泛着妖异的红光,倒映出祭坛上七盏明灭不定的命灯,宛如九幽地狱的鬼火。
她咬破舌尖,精血滴入蛊虫天灵盖的瞬间,陆昭明怀中的星陨玉佩突然发出蜂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利剑出鞘,与三日前用他头发下咒时的沉闷反应截然不同。殷红泪心中警铃大作,却仍强自镇定,继续念诵咒语:“以血为媒,以骨为桥......”
第七遍咒语落下时,本该钻入陆昭明心口的蛊虫突然调转方向,如同一道血色闪电,朝着殷红泪激射而来。她惊觉腕间血脉凸起如蚯蚓蠕动,剧烈的疼痛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与此同时,陆昭明脖颈处的青筋也开始疯狂跳动,与她的脉搏形成诡异的共鸣,仿佛两颗心脏在同一具躯体中跳动。
“怎么回事?” 殷红泪惊呼出声,猛地掀开陆昭明的衣襟。少年心口浮现的北斗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幽幽蓝光,与她背后的胎记 —— 那枚隐秘的北斗七星图案,竟完全契合,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灭门夜突然清晰如昨。母亲浑身是血,手中紧握着半块星陨玉佩,倒在血泊中,眼中满是不舍与悲痛。父亲殷无咎的剑尖挑起一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儿左眼突然绽放出银色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密室。
祭坛四周的百具尸傀突然集体跪倒,头颅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池沸腾得更加剧烈,气泡翻滚着炸裂,溅起的血珠落在殷红泪手臂上,烫得她 hissed 出声。她踉跄着扶住石床边缘,却发现陆昭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左眼,银瞳如同一泓深潭,穿透她胸前衣物,直视她的心脏。
“你心脏里...... 有和我同样的星光。” 少年的声音沙哑如砂纸,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锁住他四肢的玄铁链寸寸结霜,冰晶沿着链条蔓延,在石床上留下蜿蜒的霜痕。“那些尸傀不是在跪你,是在跪我们交融的血脉。”
殷红泪咬紧牙关,发狠掐诀催动噬心蛊,却见陆昭明心口的北斗纹路突然逆时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个漩涡。蛊虫在离他皮肤三寸处轰然炸成血雾,其中一缕竟顺着她指尖的伤口钻入体内,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在她血管中横冲直撞。
日夜交替的钟声在此刻响起,阴阳双生脉的反噬如潮水般袭来,比以往猛烈十倍。殷红泪蜷缩在血池边沿,冷汗浸透了衣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与血池中的血水融为一体。她抬起头,看见陆昭明震碎锁链,缓步向她走来,银瞳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
少年掌心按在她后背的瞬间,两人血脉连接处爆出刺目银光,如同炸开的烟花,照亮了整个祭坛。灭门夜的记忆碎片在强光中重组,如同一幅幅破碎的画卷,重新拼接成完整的画面 ——
暴雨中的玄渊阁,母亲将婴儿塞进密道时,窗外闪过殷无咎的剑光,冰冷而决绝。而那婴儿的襁褓里,赫然放着半块与她颈间骨链材质相同的玉佩,温润的玉质上,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的纹路。
“原来我当年要杀的...... 竟是自己胞弟。” 殷红泪呕出黑血,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看着陆昭明银瞳里映出的北斗九星,眼中满是悔恨与悲痛。“父亲抽走我的情魄,就为让我能对你下杀手......”
话音未落,血狱城地底突然传来龙吟般的震动,仿佛来自地狱的怒吼。慕青璇的天衍罗盘从时空裂隙中冲出,盘面 “罪” 字卦象浸满鲜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她带着燕长歌破开结界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缩 ——
殷红泪的白骨簪插在陆昭明肩头,鲜血顺着簪身滴落,在石地上绽开一朵朵妖艳的血花。而陆昭明的手竟贯穿了殷红泪的胸口,指尖透出的银光中,隐约可见九曜之光流转。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陆昭明怒吼,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与急切。殷红泪心脏处跳动的九曜之光顺着他的手臂回流,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在两人之间流淌。十二盏人皮灯笼同时炸裂,碎片纷飞,血池底部缓缓浮出三百具挂着星陨玉佩的白骨,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场面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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