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九命医馆"的招牌上,门外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队。我蹲在门槛上啃着芝麻饼,看相柳的九个脑袋为谁该负责早餐分配吵得不可开交。
"按轮值表,今天该五号头煮粥。"最严肃的那个脑袋吐着信子。
五号头立刻装睡,口水都滴到了药碾里。我赶紧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要不咱们抽签?"
"凡人就是缺乏条理。"相柳本体冷哼一声,九双手臂突然同时动作——三个生火、两个淘米、四个切菜,眨眼间灶台上就摆好了九碗颜色各异的粥。
我盯着那碗冒着紫烟的"粥",默默把它推得远些:"咱们今天是不是该规范下接诊流程?昨天那个把痔疮膏当眼药用的老婆婆..."
"已经设计好了。"相柳最得意的那个脑袋昂起来,只见房梁上垂下九条绸带,分别写着"伤寒外伤妇科"等等。还没等我夸出口,就听"刺啦"一声,写着"小儿科"的绸带被老鼠叼走了。
"开门!"相柳八个脑袋齐声宣布,剩下那个还在跟粥碗搏斗。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个肚大如锣的妇人:"神医!我这肚子胀气三个月了!"她话音未落,相柳的二号头就凑过来:"消化不良,取山楂丸三粒..."
"等等!"我猛地按住他开药的手,"这位大姐,你月事停了几月?"
妇人掰着手指数到六时,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僵住。最机灵的那个立刻改口:"恭喜夫人是喜脉!刚才说的是安胎山楂丸!"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转头看见个书生一瘸一拐进来:"学生夜读时忽觉腿痛..."三号头立刻抢答:"相思病!取《凤求凰》诗抄三遍!"
"他胫骨裂了!"我掀开书生衣摆时,相柳的四个脑袋尴尬地转开视线,剩下五个还在争论"文人多矫情"的问题。
门外突然传来尖叫。只见一个浑身长满红疹的孩童被抬进来,身后跟着个白胡子老头——正是昨天那个回春堂的郎中。
"看看你们造的孽!"老头抖着手指向孩子,"昨日那妖女给的毒药,害得全巷孩子起疹子!"
我凑近一闻就笑了:"这是漆树过敏。孩子们是不是偷玩了我扔在后山的药罐?"说着掏出个小瓶,"拿这个洗..."
"妖女还敢下毒!"老头劈手要打,相柳的七号头突然暴涨三尺,獠牙抵住他喉咙。我趁机把药瓶塞给孩他娘:"一半外敷一半内服。"
"不能喝啊!"老头挣扎着喊,那妇人却已经给孩子灌了下去。不过三息功夫,红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人群发出惊叹,几个农妇已经跪下来喊"仙姑"。
相柳趁机把老头扔出门外,最毒舌的那个脑袋补了句:"再闹就把你泡成药酒。"转脸却对我皱眉:"你给的真是解药?"
"辣椒粉拌蜂蜜罢了。"我眨眨眼,"那疹子本来就会自愈。"正说着,突然发现昨天那个涂山药童又躲在角落里,正偷偷记录什么。
还没等我动作,医馆大门突然被撞开。四个彪形大汉抬着块门板冲进来,上面躺着个面色铁青的男子:"快救救我们寨主!他被五步蛇咬了!"
相柳的九个脑袋瞬间组成会诊团。三号头翻开患者眼皮:"瞳孔扩散。"五号头切脉:"心跳微弱。"七号头检查伤口:"确实是..."
"让开!"我挤到前面,掏出随身匕首就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在众人惊呼中俯身就要吸毒——
九条蛇信子同时卷住我的腰往后拽。相柳本体脸色铁青:"你找死?"最凶的那个脑袋直接喷出冰雾把伤者冻成冰雕:"都别动!"
我趁机调好药粉撒在伤口上。冰层融化时,那寨主突然睁眼喷出一口黑血,正好溅在偷偷靠近的药童脸上。小童惨叫一声,袖中簌簌掉出五六条死蛇。
"精彩。"相柳用尾巴卷起一条死蛇打量,"铁线蛇毒提取液...涂山氏最近改行制毒了?"
药童转身要跑,却被寨主的小弟们堵个正着。我正想审问,门外突然传来鸣锣开道声。一队官兵押着个囚车经过,车里赫然是昨天那个回春堂老郎中!
"怎么回事?"我拽住个看热闹的大婶。
"哟,仙姑还不知道?"大婶兴奋地比划,"这老东西给城主小妾开的堕胎药其实是砒霜!今早那姨娘七窍流血..."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转向我,十八只眼睛里写满"你干的?"。我疯狂摇头:"我昨天给的真是辣椒蜂蜜!"
角落里突然传来"咔嚓"声。那药童趁机捏碎了什么玉佩,顿时绿烟弥漫。等烟雾散去,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个涂山氏的狐狸标记。
"看来咱们的医馆..."我擦着额汗看向相柳,"还得加个防间谍流程?"
最暴躁的那个脑袋突然咧嘴一笑:"不如把所有病人都冻起来慢慢治?"
"是叫预约挂号。"我踹开药柜暗格,露出整排毒药,"现在开始限号,疑难杂症优先——特别是中毒的!"
正说着,门外跌跌撞撞闯进个浑身酒气的渔夫:"大夫...快看看...我今早打捞到个怪东西..."
他从鱼篓里倒出个刻满符文的青铜匣子,相柳的九个脑袋瞬间绷直。我还没看清,最警觉的那个头就喷出冰雾把匣子封住:"所有人立刻撤离!"
"又怎么了?"我小声问。
"辰荣残军的密函匣。"相柳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上面的血咒,碰了会烂手指。"
我低头看自己已经碰到匣子的两根手指,顿时眼前一黑:"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截肢还来得及。"最冷静的那个头已经开始磨刀。
渔夫突然倒地抽搐,原来他早就中了咒。我咬牙掏出贴身藏着的王母解毒丹,掰成两半,一半塞给渔夫,一半自己吞下。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舍得用这个?"
"医者仁心嘛。"我苦着脸咽下丹药,突然发现那药童躲在对街二楼窗口,正用某种法器记录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更糟的是,他身边站着个戴鎏金面具的身影——那分明是西炎五王旧部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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