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说什么?我爸他怎了他?”
沈秋月脑瓜子刚刚清明一点,顿时被王翠兰丢过来的炸弹炸晕了头,她脑袋里有一瞬间的发懵。
“你甭甭问那那么多,赶赶赶紧回回来不就得了。”
王翠兰的语气里没有对沈大强的担忧,只有对沈秋月的嫌弃。就如同沈大强病了,是沈秋月造成的一般。
一旁的文春燕听到电话内容也有些着急。
她也顾不上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好,只好先安慰沈秋月道:
“别急,婶子就是这种急脾气,我们先回去看看。”
“春燕,那我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我得赶回去。”
文春燕感觉沈秋月握住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看来她是真的在担心沈大强。
“秋月,我也想回去看看我爸妈,我陪你一块回去。”
两人简单商量后,再次坐上了返程的汽车。
整个车程,两个平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生,今天却各自沉默在自己的担忧里。
一路无话。
等捱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村子里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胡润才家里灯火通明,照亮了那一片天,间或传出来超度法事时的锣鼓唢呐声。
每每听到这种悲泣之声,沈秋月心里总会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心揪,今夜配合着远处唢呐如泣如诉的低吟浅唱,加上听到传来沈大强病了的消息,她更是有说不出的悲怆和五味杂陈。
文春燕可能也是心情不好,没有进秋月家门,便和她在院门口匆匆话别后直接回家了。
沈秋月家堂屋门大开着,缠满了蜘蛛网的灯光发出幽黄的灯光。
沈秋阳从学校回来了,很意外的是没有打游戏而是守在里屋沈大强的床边。
王翠兰打了一盆水出来,正好看见沈秋月进家门。
“你你你还知道要赶回来啊!这这要是等着你救命,不得死死死了都见不到你。”
王翠兰大着舌头,接连发射连珠炮,吵得沈秋月头疼。
那尖刀一样扎心的话,沈秋月破天荒没有跟她掰扯,而是径直进了屋。
只一眼便看到眼睛紧闭,张着嘴巴呼吸的沈大强。
“爸……”沈秋月喉头一哽咽,鼻子发酸,想像了一路的情景,在眼前出现,她就这么毫无来由地冲到沈大强床头,抱着沈大强哭了起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恨王翠兰、恨沈大强的,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还不如对待一个外人。
尤其王翠兰,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对自己却是斧头嘴刀子心。
王翠兰之所以形成了这样的习惯,无非仗着沈大强不敢对她提反抗意见,无非是沈大强一直的默默忍让和默许,久而久之才酿成。
如果说王翠兰是主犯,那沈大强就是帮凶。
在漫长的成长历程里,他们俩像是一对打着配合对自己实施暴行的屠户。
王翠兰一边用言语和不致命的方式凌迟着自己的内心,沈大强一边冷眼旁观,可私下里又偶尔给自己抹点药膏给颗糖,让沈秋月总是没法对他狠下心肠。
都不致死,却能伤透心。
恨他们吗?肯定恨。
但爱他们吗?沈秋月不知道。
在看到沈大强日益佝偻的背和泛白的发丝时,也会于心不忍,不知道算不算爱,在听到他病倒的消息时,居然会痛哭不知道算不算爱。
“你你你嚎丧啊!!他还没死呢,你你就嚎上了,是不是巴不得他死啊!”
王翠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火气,总是把最坏的脾气怼着沈秋月发泄。
“王翠兰,今天喊你一声妈,是因为我有良知,懂长幼辈份。
但如果你非要无休无止地对我只有谩骂,没办法说人话进行沟通,下次家里有任何事,请你,不!要!再!打!我!电!话!”
沈秋月被王翠兰从进门开始就对自己的怒吼,吼出了一串熊熊燃烧的火苗,她手利索地一抹眼泪,怒目圆睁,瞪向王翠兰。
“哟哟哟,小小小贱蹄子,反反了天了这是!”
王翠兰被沈秋月高过自己的反驳声音吓了一跳,她倒是把音量降了几个分贝,但还是毫不示弱地嘀咕了回去。
沈秋月不再搭理她,放下背包后,问一旁的沈秋阳道:
“爸到底怎么了?有没有找医生来看?”
“我也不知道啊,我今天回来,就看到他这个样子躺在这里了。”沈秋阳一脸茫然,没什么表情。
“秋月……是我让你妈打电话……给你的……我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有点上不来气……”
沈大强脸色黄得有些吓人,几天不见,皮包骨的形象已经完全凸现出来。
此时他依然紧闭双眼,正一张一合着由于疯狂掉肉而日益明显的龅牙嘴,对沈秋月断断续续说着话。
原来之前看见他,感觉他身体有异常,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那时候起就有了症状,只是一直没有引起注意。
沈秋月走到床前,握住沈大强皲裂干枯的手:“爸,你先少说话,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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