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翠兰没来由的热情,沈秋月便由着她去,把笤帚丢给她后,只身进了屋去看沈大强。
房间里连窗户都没打开,一股闷臭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把沈秋月呛得连连咳嗽。
沈秋阳顶着鸡窝头,趿着拖鞋从他房间走了过来:“你回来了?我姐夫呢?”
沈秋月一边咳嗽一边回过头,看着沈秋阳那副萎靡颓废的样子,还有愈发膨胀的体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他吼道:
“就你们这不长进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姐夫,姐夫都被你们吓跑了!”
“什么被我吓走了,又不是跟我过。沈秋月,是你留不住姐夫,人家不喜欢你了吧。”沈秋阳嗤之以鼻。
“你看看你们几个人在家里,这房间里的味道还能闻吗?屋里屋外那卫生你可想过动一下清理清理?
沈秋阳你这么大个人了,早就过了三岁的年龄,还在这里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迟早会变成一个废物!”
沈秋月看着床上缩成一团,毫无反应的沈大强,对沈秋阳痛心疾首地怒骂道,“爸一个病人,让他天天躺在这种细菌丛生终年不见阳光的房间里,也不清理清理被褥,你们怎么忍得下去的?”
“沈沈沈秋月,你你赚了几天钱,就反反了天是吧。进门开始,就唠叨逼逼个没完,你你有本事,自己留在家里照照顾他啊!”
王翠兰虽然进门开始待沈秋月异常热情,但是听到她对沈秋阳的指责和痛批时,她把笤帚一扔,下意识没忍住冲进来怼了起来。
对嘛,这才是王翠兰对自己态度的正确打开方式。
“呵呵,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变成慈母呢。果然,这是忍不住暴露本性了吧。”
沈秋月朝进门来争辩的王翠兰翻了个白眼。
王翠兰被沈秋月这一句怼得哑口无言。
她想到了什么,赶紧忍了忍自己的脾气,克制住后,便放低了声音,语气也变得极其温婉,
“秋秋秋月啊,你你真的不能这样说你弟弟。他他他半个月月前,生生了一场大病,我我怕你担心,都没没跟你说,这才好起来没没没多久。”
沈秋月闭了闭眼,生吞一口闷气。她说的这些话,何止是在骂沈秋阳,也是在点王翠兰。
可惜,人家全然当作理解不了,置之不理。
不过,听王翠兰说沈秋阳病了一场,沈秋月倒是一脸狐疑转过头看向沈秋阳,“你说说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你少管我的事。”沈秋阳一听王翠兰提起了半个月前的事,顿时神色紧张,赶紧转身走出了屋子,顺带推搡着王翠兰往外走。
一直没有动静的沈大强听着屋里的这场闹剧,有气无力地睁着浑浊的眼睛,微微抬了抬手,气息微弱,“秋……月啊,你回来了。”
沈秋月收回思绪,走到床前,看着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沈大强,皱皱巴巴的皮肤黄里透着黝黑,面目完全脱相得有些狰狞。
他的情况比之前更严重了。
沈秋月掀开被子一角,果然看见厚重的被子下沈大强高高隆起的肚子,和已经肿成了水桶一般的大腿,完全跟他瘦削的身板失衡。
“爸……”,只一声轻唤,沈秋月便湿了眼眶。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对沈大强置若罔闻。
但是当真正面对他时日无多的样子时,曾经对他的偏心、和对自己的冷漠与小算计的恨意,早已经烟消云散。
沈秋月伏在床前,双手握住沈大强枯木般的手,任由眼泪洗面。
“秋……月,你,心里怪爸爸吗?”沈大强喉咙费劲地滚动了一下,缓慢地转过头,看着泣不成声的沈秋月,气息虚弱地问。
沈秋月根本说不出来话,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泪眼婆娑。
“你爸来了…几次了…他想接你回城里去……”沈大强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沈秋月俯耳听了很久,才听清楚。
“爸,少说话。留点精气神,你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去做。”
沈秋月心里像割裂出了一道口子疼痛不已,她怕自己会情绪失控。于是起身,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一下。
“秋月……我留着一口气,一直在等你……回来……
如果我走了……你妈妈要……是想跟着他走,你不……要阻拦……”沈大强张着嘴,喘着粗气,一口气夹在喉咙里缓不过劲。
沈秋月只是不住地点头,一边帮沈大强轻抚着胸口。
“你不用操心那些事。家里的地不会荒废的,沈秋阳也会好起来的,他如果坚持不读书了,我会带他去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沈秋月看着沈大强那个痛苦的样子,时时都有下一口气上不来的危险。她只得挑着尽可能让他安心的话,一句句说给他听。
“我……对不起你,秋月,你……不要怪爸爸……我很后…悔…不该偏心……可是……来不及……”
沈大强最后一个字吐出之时,眼睛瞪得极大,一滴泪随即从眼角无声地滚落,手缓慢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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